【讀者舉手】痛苦會過去，愛會留下，剛開始很混沌，最後一切都好。從前從前，在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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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elish
對於黛安．賽特菲爾德（Diane Setterfield）的《第十三個故事》，我現在還留有不錯的印象。這次突然動念想讀作者新作，除了因為覺得封面很可愛，也因為看到介紹好像不錯，試閱頭幾段的確有股迷人氛圍。
故事發生在十九世紀英格蘭鄉間的泰晤士河畔，冬至之夜，以「說故事」聞名、由瑪歌與喬一家子經營的天鵝酒館，突然出現一名抱著洋娃娃、全身是血的男人。當夜離奇之事不僅如此，接下來大家就發現原來那娃娃是小女孩的屍體，隨後更神奇的是這已死的女孩竟然在護士麗莎手中復活，完全沒有孤苦無依的困擾，因為有三組人馬趕過來想認她，親戚太多了！
富豪范恩夫婦相信她是自己被綁架失蹤兩年的女兒愛蜜莉雅，黑人富農阿姆斯壯覺得她可能是自己不肖子的女兒愛麗絲，在牧師公館打掃的中年婦女莉莉那怕年紀怎麼算怎麼不對，仍堅持她是自己的妹妹愛恩⋯⋯更離奇的是，哪怕明知和自己沒有關係，但大家都起了想收養女孩的念頭，這不說話的女孩似乎真有神奇之處。
我覺得本書最迷人的地方在於作者敘事的口吻，有那種很老式童話或者傳說的腔調。泰晤士河及其流經的鄉間在其筆下被描繪得生動可愛，每個角色的來歷和人生故事都不新鮮卻很動人。打開頭描述天鵝酒館歷史，以及酒館主人瑪歌與其丈夫的愛情故事時就讓我覺得很有韻味。後續每個新角色登場時都展現了自己的風采，各種新展開與人生歷練也同樣有趣。
某方面而言比起主線，我更喜歡這種帶著說書味道的氛圍，讓人感受到某種很本質的閱讀趣味。作者擺明在講一個虛構的故事，不過也是一個吸引人的故事。裡頭有眾多人物與支線，最後也自然而然的交會在一起並達成某種⋯⋯嗯，追尋。
看的時候會很清楚作者在幹什麼，最後大概會怎樣，但同時間又不真的很確定最後的結局究竟如何，於是變得非常期待。作為帶點魔幻氣息的歷史小說，本作開場讓我想起《少年傑飛的狩獵奇航》，那種在陰森又甜美的感覺我相當喜歡。不過傑飛航行的後續變得非常張牙舞爪（還是很好看啦，只是也很痛），反而本書儘管有時會顯得陰暗憂傷，但整體而言還是溫馨討喜。
在這故事裡好人總是那麼好，壞人也非常壞，大體而言黑白分明。多線交織的劇情讓故事不顯得太過單純，反而可以因為這份簡單純粹而更加投入，基於好奇快速翻頁，期望每件事都能變得好好的，也期待自己喜歡的角色能得到幸福（以本作而言，這是指絕大部分的角色）。
我想知道自始至終都保持沈默的女孩究竟是誰，未來會怎樣？當年愛蜜莉雅的綁架案真相為何，兇手是誰，在女兒失蹤後陷入崩潰的范恩家能否尋回幸福？更想知道即使重新尋回女孩後仍然顯得如履薄冰異常緊繃的范恩夫婦，當初究竟經歷了什麼，又是否可能真正走出傷痛？最後作者也給了我一個撐竿越過創傷的美好答案。
身為貴族黑白混血私生子的阿姆斯壯先生是個徹頭徹尾的好人，全心守護自己家庭的他即使明知長子不是親生孩子，卻也無條件的愛他卻一再被辜負。擔憂不知身在何處是否仍存活的孫女的他，想念著被偷走的摯愛母豬茉德的他，有沒有可能尋回她們並守住家庭和樂？嗯，當然，而且過程比原本預期的好也更有趣。
自幼在修道院長大的護士麗莎有著一身精湛的醫術，但從小看著孕婦難產到大的她堅決不想生子，可面對女孩卻還是會湧起一股欲望。攝影師東特那一夜在河上受到重創，受到細心照顧的他忍不住愛上麗莎，卻也知道不能為了自己的欲望在麗莎身上施加結婚生子的壓力，這樣的兩人未來又會如何？嗯，結果是很好啦，但有點讓我心情複雜，詳下述。
至於最讓人擔心的的莉莉，當初究竟碰到了什麼事才會一直被罪惡感折磨？天鵝酒館為了尋找綁架真兇的捉神弄鬼推理秀引出了什麼？糾纏著眾人不放的惡人究竟是誰、做過什麼事，最後正義能否彰顯？那個身處於民間傳說中，會救活人送走死人的渡河人默客究竟是否真的存在，又會以怎樣的形式參與這個故事？
嗯，整體而言沒讓我失望。
《從前從前，在河畔》（Once Upon a River）就像書名一樣有股老童書常帶有的懷舊氣息，不過整體而言又充滿著屬於成人的掙扎與苦澀。雖說背景設在性別極度不平等的十九世紀英國，但作者仍巧妙的用符合時代價值觀的口吻，反過來倒酸那些迂腐態度一把。我覺得這種並非尖銳而是小小的咬，藉由透露出愚蠢之處而達成批判的效果，是很有意思的處理方式。
但說是這麼說，故事裡還是有我不太喜歡的處理方式，說真的能不能給我一些生小孩以外的幸福啊？黑白聯姻的家庭多子多孫多福氣，女性不管是無神論知識份子女還是熱愛划船厭惡文靜生活，通通都可以找到尊重自己的另一伴是不錯。因為什麼理由不想生的人，只要心結解開反正生了就幸福的價值觀，大概是整本書我最不喜歡的地方。
不過，好吧，舊時代的幸福大抵就是這樣吧，本書已經有很多稍稍超越時代的可愛之處，所以這邊倒也不是不能帶著苦笑接受。儘管不是沒有皺眉的地方，可我還是喜歡本書讀起來的感覺。在一個惡有惡報、善有善報，怪力亂神河上划，也許有龍有鬼也許沒有的世界裡，痛苦會過去愛會留下，剛開始很混沌但最後一切都好（包括壞人死得很乾脆這點）。
整體而言不特別令人驚豔，但讓我非常安心，是段可以純粹享受一則曲折故事的英國鄉間之旅。也是那種想要時會想要讀的故事，就像紅茶配司康、發酵奶油與怪談一樣，大雨大雪是別人去淋，但快樂可以共享，除此之外的一切樸實的、甜甜的，很香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