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主人讓我出門散步兩次，太滿足了，接著我被帶到陌生的地方……

文／伊勢英子；譯／林真美

今天好怪，從頭到尾什麼都怪。仔細回想，從一早被大M（註：意指家中的大女兒）帶出去散步時就怪怪的了。

如果是平常，當我想從柵欄衝出去時，她一定會使盡全力將我拉住，如果我還一股腦的想要向前跑，她就會用力踏地，要我站到她的旁邊，可是，今天早上卻不是這麼一回事。

才剛打開柵門，M就逕自跑了起來，跑得比我還快。一開始我以為是下雨的關係。可是，M看起來不像在躲雨，相反的，她徹底的將平日走過的大街小巷全都跑遍，甚至，只有在她心情特別好時才會帶我走的田間小路，她也去了，而且，這一路她都用跑的。

我伸著舌頭一會兒左一會兒右的埋頭跟在後面跑。我的身體在發熱，那熱氣在我銀白色的毛上冒著白煙。我感到全身舒暢。

回到家，M給了我一個麵包捲。散步前小M（註：意指家中的小女兒）才給我一個，至於在那一小時前，我才吃了一大碗的狗食品。我跟麵包玩了一會兒，就將它埋進土裡。打算晚點再吃。

接近中午時，輪到畫家（註：意指家中的女主人）出現了。

「灰灰，去散步吧！」

畫家也沒打算撐傘，當我用滿是泥巴的腳撲向她時，她也沒罵我，一打開柵門，就向前跑了起來。

「？⋯⋯」

不過，因為我最愛跑步了，所以又再度伸出舌頭，跟著加快腳步。

這兩人今天都有點不對勁。「不可以跑」、「不可以衝過來」、「等一下」，一直以來的散步，我都得在狗鍊的控制下，聽從像連珠砲般的命令，但今天卻有別於以往。而且，一等我們回到家，我的眼前又多了一塊麵包捲。

跑得夠多，汗也流了不少，吃也吃了許多，正打算好好睡一場午覺時，只見三人陸續從屋裡走了出來。每個人的手上都拿著大大的、像袋子的東西，但這東西看起來不像是平常用來裝大便的袋子，除此之外，她們的背上也都多了一樣東西。而且，她們都露出很不尋常的表情，認真的盯著我看。

大M一邊摸我的頭一邊喃喃說著：「好可憐。」沒錯，那個當下我的肚子難受得快爆掉了，確實有幾分可憐。接著畫家說：「不知道牠曉不曉得？」雖然我不曉得她在說什麼，但我知道我現在很睏，也知道今天這三人怪怪的。

最後是小M過來抱著我的頭，小手不停的在我頭上摸來摸去，說道：「對不起。我們得走了。」

於是，三個人把頭藏進連在衣服的那個袋子裡，變成了沒有耳朵的怪物，一邊對我揮手一邊走出門外。

我連中飯都不想吃了。雖然肚子是飽的，但整顆心卻空掉了。

「會回來。應該很快就會回來吧！」

一邊在心中嘀咕， 一邊看著門外，就在這時，車停了。空氣中有爸爸的味道。

「怎麼了？怎麼現在回來？」

爸爸沒有要進玄關的意思，看來似乎馬上又要離開。我的尾巴漸漸往下垂。不過，爸爸轉了個身，對著我，溫柔的摸摸我的頭，將狗鍊鬆開。

「灰灰，上車。」

只有我和爸爸兩人一塊兒出門，今天真是奇怪的日子。不過，我好開心！就算其他三人不在也沒關係。有爸爸在就夠了。啊，剛剛被我埋起來的麵包忘了帶在路上，真可惜。我從後座將頭靠在爸爸的肩上。

「爸爸，我最喜歡你了。」

一路上我都好興奮，最後車子停在一個我不曾見過也不曾去過的大房子前。到處都是貓跟狗的味道，以及藥的味道。另外，還有好幾個身穿白衣的人。我被放進了一個鐵籠裡。

爸爸在鐵籠前面跟我揮手。然後，那個我至今未曾見過的溫柔雙眼漸漸的、在門後消失。

我哭了。我大叫。狂吠。不停的咬著鐵籠。穿白衣服的人進來朝我打了一針。就這樣我在不知不覺間睡著了。

睜開眼睛，發現我還在籠子裡。但我已經不哭了。我的肚子也不會感到餓。什麼都不想做。只是茫然的或坐或睡。我再也不會隨便亂咬了，我只想回去我的狗屋。

突然，我聞到一股熟悉的氣味，不知何時我的尾巴已經不聽使喚的搖擺起來。這時，門開了，S先生（註：意指訓練師）走了進來。我頓時覺得身上有三、四個尾巴，我用盡全力搖晃著它們。

S先生為我綁上繩子，將我帶到頂樓。

「灰灰的家在那邊哦！」

我朝S先生所指的方向嗅個不停。我聞到了一點雪的味道。

「今天的訓練開始囉！以後每天我都會來看你。」

接下來的四天，S先生果真每天都來。至於爸爸，則來看了我兩次。爸爸是不是忙到沒時間洗澡？我聞到我喜歡的那個髒髒臭臭的味道。

在獸醫家我的肚子開始覺得餓了，我終於開始吃一點東西。穿白衣服的這些人都很親切，除此之外我還有爸爸在。S先生也在。只是到了夜裡，一想起其他三人的聲音和味道，我就忍不住哭了。

在籠子裡睡了五個晚上，隔天早上，「灰灰，灰灰！」我聽到了那熟悉的叫聲。鐵籠的門開了，在門外迎接我的，是那對溫柔的黑色雙眼。

我回到了我的院子。

「媽媽。M，M—。」

院子和屋子都悄靜無人。麋鹿還是老樣子，站在同樣的地方等著我回來。狗屋看起來好像也在等我回來啃它，我不客氣的啃著。另外還咬了椅子。也吃了小草和樹芽。

玄關還有一個星期前我和她們三個人所留下來的味道。她們三人一定已經回來了。而我，也回來了。爸爸，你說對不對。

「你過得好嗎？灰灰。那個麵包已經放很久了。」

爸爸笑了笑，遞給我新的麵包之後，又開車走了。

過了一陣子，我又看到久違的戶外夜晚了。天空開始飄雪，三個人的氣味越來越近。我的尾巴都快搖斷了。

本文介紹：
《灰灰來我家》。本書作者／伊勢英子；譯者／林真美；出版社／玉山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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