髒破布退散！自製羊血子宮、蒐集用過衛生棉的「月經男人」

文／蘿絲．喬治；譯／張綺容

故事一開始，穆魯嘉和香緹剛結婚。穆魯嘉小時候家裡很窮，但還是念到了國中，十四歲那年父親車禍過世，家裡能賣的都賣了，還是得靠他賺錢養母親和兩個妹妹，「我的生活裡都是女生」。（沒想到不久之後生活裡還會湧進更多女生。）他跟香緹結婚是奉父母之命，包辦婚姻在當地十分盛行，「我們婚後很恩愛，這制度相當美好」。

有一天，他看見香緹把什麼東西藏在背後，以為是在逗弄他，新婚夫妻不是都這樣嗎？他想搶過來看一看，於是伸手去撈，兩人你追我跑，拉拉扯扯了老半天，原來是一團沾滿血的破布，穆魯嘉稱之為「骯髒的破布」。香緹一臉羞愧，這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兩個妹妹，她們都把血淋淋的破布藏在外頭茅坑的茅草屋頂。他問香緹為什麼要用破布？香緹承認自己勻不出錢來買衛生棉，買了好自在就沒錢買牛奶，而家裡總是需要牛奶。

大多數男人跟穆魯嘉一樣，都曾經看過女人家藏匿血淋淋的破布，但看到妹妹的破布是一回事，看到太太的則讓穆魯嘉心頭一揪——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如果太太買不起衛生棉，他就動手做出讓太太買得起的衛生棉，而且要製作簡便，可以嘉惠所有婦女。

用布來吸收經血其實是不錯的選擇，發展中國家的婦女多半使用破布或棉布。印度最新的全國家庭健康研究（National Family Health Survey）調查「經期間使用衛生防護方法」的比率，結果發現都會婦女的使用比率是七七．五％，鄉村則是四八．二％，而所謂「經期間使用衛生防護方法」包括就地取材的月經布、（市售）衛生棉、衛生棉條。01

某天我在聯合國兒童基金會印度分會的餐廳吃午飯，席間與該分會的兩位月經專家交談，一旁的用餐者吃得很專心，想必對我們的話題充耳不聞，兩位專家說：破布常常是奢侈品，鄉下地方都穿聚酯纖維，女人家很難找到吸收力強的布料，因此只能靈活變通。常用的材質包括：襪子、報紙、灰燼、沙子、鋸木屑、塑膠袋、破麻袋、野草、樹葉，聽起來雖然恐怖，但也在情理之中；例如印度沙漠之邦拉賈斯坦的婦女會把沙子包在棉布裡增強吸收力。二○一七年，韓國發現了「鞋墊女孩」，她們用衛生紙包鞋墊當做衛生棉，原因是市售衛生棉價錢飆漲，一年之內上漲了四二．四％（但紙漿價格卻下跌）。02

一位印度保健人員告訴我：中央邦有一位少女，因為太害羞不敢跟媽媽拿乾淨的布，結果自己找了一塊破布來墊，沒發現裡頭有蜥蜴卵，三個月後發現感染，十三歲就得把卵巢拿掉，並且終生背負不孕的汙名，被人家叫成「棒蛆」（banch），還說一大早見到她就得回家沖澡，把她帶來的霉運沖掉。我從月經社運人士的口中聽說過其他恐怖的故事，包括小女生在衣料、破布裡塞棉花當衛生棉，或是用一疊衛生紙當衛生棉（但不是用墊的，而是往體內塞），還有肯亞婦女把篩子裝滿沙，然後一動也不動，在篩子上面坐一整天。

這裡的問題不在於使用月經布，而是月經禁忌帶來的洗滌問題。穆魯嘉的妹妹之所以把月經布藏在茅草屋頂，就是因為不能晾在外頭，晾月經布最衛生的地方是太陽底下，但數百萬女性因為難為情，所以把月經布晾在帆布床或其他衣物底下，不然就是藏在茅草屋頂，這儼然是滋生細菌和陰道感染的捷徑。有個小女生看到精心藏妥的月經布被哥哥拿去擦摩托車，當場嚇傻。

穆魯嘉看到太太那塊血淋淋的月經布，隔天就去超市買了一包衛生棉。我也去買過，衛生棉藏在櫃檯後方（保險套倒是公開展售），由店員變出來，接著用衛生棉專用黑色塑膠袋包起來（一般都是用透明購物袋），再遞給目瞪口呆的我。穆魯嘉不僅注意到店家的障眼法，也注意到太太滿臉羞愧，他心中不禁納悶為什麼會有這種事，此外，他也注意到了價格：二十盧比（約台幣十五元），這在一九九八年算得上一筆錢，當時二十盧比可以餵飽全家人好幾天。穆魯嘉天性好奇，什麼事都想自己來，因此，他拆解了一片衛生棉，裡頭看起來不過就是一堆棉花，照理說成本應該比售價便宜許多，到底為什麼要賣得這麼貴？貴到讓大多數女性都買不起？

踏上衛生棉 DIY之路：打造一個「羊血子宮」

穆魯嘉沒受過什麼教育，自稱是國三輟學生，但口氣卻很驕傲，因為他知道自己的頭腦很好。父親過世後，他先靠送便當賺錢，接著在鐵工廠當鐵工助手兼打雜，學會焊接、焊補，也學會凡事多看多問。雖然沒受過訓練，但他學會用工程師的思維模式想事情，知道遇到問題要自己想辦法解決：東西壞了自己修，少了什麼就自己做，如果太太碰到問題，他就該動腦筋。

起初，他跟當地的軋棉廠買棉花回來做成簡陋的衛生棉，然後拿給太太和妹妹試用，當時他對月經週期一無所知，不曉得要等一個月才能得到試用回饋。「很多男生長大成人後當了丈夫、當了爸爸、當了爺爺，卻對女性的經歷一無所知。」至少他在當爺爺之前就先上了寶貴的一堂課。總之，他一直騷擾妹妹和太太，想知道她們試用後的感想，但每次問每次都被噓走，他再接再厲，又被噓走，他百折不撓，又跑去問妹妹，妹妹終於忍不住要香緹管管他，要他不要再拿衛生棉這種小事去打擾別人。

穆魯嘉並沒有因此斷了念想，衛生棉激起了他旺盛的好奇心，既然他自認是工程師，那就必須親自測試。他有鐵工廠、有機器、懂焊補，但太太和妹妹不肯幫忙，他要怎麼測試呢？他想到一個辦法——找醫學院的女學生！科學家對他的實驗總會感興趣吧？果然沒錯，醫學院的女學生收下了他自製的簡陋衛生棉，連同他提供的袋子一起帶走，裡頭有他發的問卷。有一天，他看到三個女學生在幫大家填問卷，當場美夢破滅：這些女學生不會跟他說實話，而月經週期（每個月來一次）則讓他的研究時間拖得很長，他必須到處發放衛生棉，還得回頭蒐集試用感想（有時還得不到回饋），來來回回奔波數英里，讓他感到疲於奔命，還不如自己用用看比較實在。

做這個實驗需要血。印度人不太吃牛，所以不能用牛血。穆魯嘉的同學雖然都在開養雞場，但是雞太小，血量不夠。那羊呢？羊血總可以了吧！如果在橡膠瓶裡裝羊血，再接上管子導到內褲裡，並定期按壓一下橡膠瓶，讓羊血流到衛生棉上，大概就能知道自製衛生棉到底好不好用了，而且也能順便體會當女人的感受。

但是，穆魯嘉不曉得女性平均經血量是多少，也不曉得經血跟羊血不一樣，經血其實是子宮內膜組織加上血塊，但羊血已經很像了，他覺得羊血夠黏。此外，他還向「在血庫工作的朋友」請教：要添加什麼才能防止羊血凝結。他用足球做成橡膠瓶充當子宮，並把「子宮」掛在腰胯（人家掛「投石索」，他掛「投血索」），下半身穿著白色兜迪，裡頭墊著自製衛生棉，走路時、騎車時，沒事就壓幾下，讓羊血順著管子流到衛生棉上。

故事說到這裡，我打了個岔。第一，有沒有照片？第二，為什麼要穿白色兜迪？聽到第一題，他哈哈大笑，說：相機很貴，如果他有錢買相機，就能每個月幫太太買衛生棉了。至於為什麼要穿白色兜迪，因為他每天都這麼穿，印度天氣很熱，他又不曉得會外漏什麼的，發現兜迪沾到的時候他很驚訝，怎麼就沒看到女人家沾到過？在《月經男人》裡，穆魯嘉說自己動不動就轉頭，確認一下有沒有外漏，「變得跟女人家一樣」。他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在墳地旁邊洗衣服，結果被人看到，謠言就傳開了：這男的一定得了性病，這男的一定有外遇。「我真的不怪那些大嘴巴，他們做夢也猜不到我在做什麼。」穆魯嘉說自己住的地方是鄉下，我看倒像是郊區，只是農地比較多，羅望子樹也比較常見，城市的喧囂一點也沒少，但骨子裡帶著鄉下特有的凶狠，左鄰右舍嘴裡都不饒人。

羊血子宮讓穆魯嘉了解憂心、濕悶的感受——凡是做女人的都懂。此外，他也明白：「上帝創造的生物中，最強壯的不是大象、不是老虎、不是獅子，而是女人。」但是，光是親身試用還不夠，他依然無法逆向分析，從而做出便宜好用、讓太太買得起的衛生棉。他靈機一動：「幹嘛不直接跟女生要用過的衛生棉呢？我可以從中看出端倪。」這時候，他的實驗已經在村子裡傳得沸沸揚揚，香緹受不了，回娘家住了幾天，後來面子實在掛不住，兩個月後寄來離婚協議書，兩人就此分居五年，穆魯嘉沒辦法跟她討用過的衛生棉。「如果我去老丈人家討衛生棉，他們一定會想：這女婿必定是要對我女兒下咒，想要催眠她什麼的。」這下該向誰討呢？

向女性討要用過的衛生棉

他先是從街上的垃圾桶翻出一片用過的衛生棉，這片衛生棉的主人和丈夫就住在附近，她丈夫才剛倒完垃圾離開，穆魯嘉就假裝在垃圾桶裡東翻西找，結果差一點碰上麻煩，想一想還是去問醫學院的女學生比較安全。他精選了幾片自製衛生棉和市售衛生棉讓她們做比較，並難得用沒那麼驕傲的語氣說：「看出其中巧妙了嗎？」女學生收下穆魯嘉發的衛生棉，這時大家都熟了，她們喊他哥，並且答應把用過的衛生棉給他。

聽到這裡我思忖了一下：如果有個男的跑來跟我要用過的衛生棉，我會怎麼做？應該會拿出約克人本色斷然拒絕吧。這些女學生還真是古道熱腸，讓穆魯嘉初次嘗到滿載而歸的滋味。「我像捧著寶藏一樣捧著第一批用過的衛生棉，然後用手帕捂著鼻子綁在後腦勺，接著在我家後院把衛生棉一片一片攤開。」印度天氣熱，經血乾掉後實在臭不可擋，穆魯嘉讓那氣味散了一夜，隔天一早醒來，興沖沖準備著手研究，他蹲在後院，端詳著各式各樣蒐集來的子宮內膜，突然，他媽來了。「她以為我在準備週日要用的雞，後來發現那不是土雞，叫得跟什麼似的，還說：『我兒子在下咒，我兒子發瘋了』。」

香緹已經離他而去，這下連他媽也離他而去，他媽覺得他有多瘋，謠言就傳得有多瘋，還說他是吸血鬼，三更半夜喝少女的血，又說他被鬼附身，十分危險。「我的朋友來找我，說週五宗教儀式結束後，他們就會判我的罪。」他會被拴在聖樹上，頭下腳上，任人毆打，把他身上的惡靈打出來，或許還會把他趕出村莊。穆魯嘉索性自我放逐，先來到哥印拜陀，後來又輾轉去了清奈。「我像小偷一樣連夜跑路。」

雖然沒了太太、沒了家人、沒了朋友，但他沒有放棄，從那些用過的衛生棉來看，他懷疑那些大廠牌（也就是他口中的嬌生、寶僑）用的不是普通的棉花，市售衛生棉的吸收力超級強，他的自製衛生棉根本不能比，他知道那些大廠牌一定還加了其他東西，因此花了一堆盧比打電話到美國跟製造商索取樣品，他提到當年還用公共電話打（當時還沒有手機），口氣聽起來滿心懷舊，對方一直問他用幾號，搞了老半天原來是問他機器型號。他沒有機器。對方說至少要訂一噸。看來這招行不通。他請一位當老師的朋友幫忙，寄信去假裝自己是百萬富翁，擁有一間軋棉廠，想跟他們索取樣品。事實上，他跟流動攤販一起住在清奈的青年旅館，跟他的愛犬當室友，愛犬可以自由進出上街散步，「不像在英國，還要拴狗鍊」。

那些大廠牌用聯邦快遞寄了樣品來（信封他還留著），裡面是十張硬邦邦的棕色紙卡，看起來既不像好自在、也不像靠得住或蕾妮亞，怎麼看都像硬紙板，要怎麼舒舒服服放在兩腿之間呢？接下來的故事發展跟紀錄片演的不一樣。在《月經男人》裡，穆魯嘉說自己某天心血來潮把紙板撕開。我親耳聽到的故事版本比較長：他的愛犬在房間裡關了一整天，越關越生氣，結果就把紙板撕爛了。不管是哪一個版本，總之，「我恍然大悟，謎底揭曉！」那是壓縮的木質纖維素。「他們把蓬蓬的原料用壓榨機壓縮，而我必須把原料恢復成蓬蓬的。」

如果他想生產便宜的衛生棉，首先必須設計出便宜的機器，首先要能把木質纖維素切碎、研磨開來，接著再壓縮成衛生棉芯，最後再想個辦法把蓬蓬的衛生棉芯包起來。紗布或許可行。他心想，整個製造過程最好可以只靠人工，這樣無論貧富，幾乎所有人都可以製造衛生棉，想到這裡，他更清楚自己的目標：與其生產衛生棉，不如設計衛生棉製造機來生產便宜的衛生棉。

設計衛生棉製造機

他開始逆向分析，並想到一個絕妙的點子：機械廠不是很少二十四小時營運嗎？不如分別向機械廠租借非營運時段，一部分在這家機械廠製作，另一部分在那家機械廠製作。就這樣過了一年半載，他製作出一台「迷你衛生棉製造機，操作簡便且成本低廉」，根據其公司網站的介紹，「該機器將木質纖維裂解處理，製作成吸水核芯，最後覆上柔軟不悶熱的面料，全程採單相電操作，以1HP馬力運行，占地三．五公尺見方，每分鐘可生產兩片衛生棉」。整台機器總共二百四十三個零組件，一天之內便能組裝完成，生產過程不需要用到水，只需要用到少量電力，大多仰賴腳踏和手動操作，任何人都能輕鬆上手，可說是化繁為簡，十足的穆魯嘉作風：纖維先研磨再壓縮，最後密封起來，簡單搞定。

為了銷售這台迷你衛生棉製造機，他創辦了一家企業，以姪女的名字命名為「佳芽思瑞實業」（Jayaashree Industries），從起心動念到落實理想，總共花了八年半的時間，低成本衛生棉製造機總算問世。

二○○六年，穆魯嘉的發明榮獲印度理工學院獎（Indian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Awards）第一名，03由印度總統親自頒獎，其他得主研究的是「如何從海水中提煉黃金」、「如何登上月球」。得獎後，衛生棉製造機和穆魯嘉聲名大噪，如今的他名列《時代雜誌》百大人物，同年進榜的還有美國巨星碧昂絲（Beyoncé）和揭發美國國家安全局的史諾登（Edward Snowden）。04 他家裡有個儲藏櫃，專門用來擺放他獲得的獎項，擺到後來放不下，只好硬塞，門一打開，獎項就像寶藏一樣從藏寶箱裡滿出來，有獎盃、有禮物、有裱框的領獎照。這時，我發現了一件事：照片裡的他都戴著眼鏡，但眼前的他卻沒有戴眼鏡？他說：「有一次，有人來機場接我，我走過去，對方說：『不對，不對，我們在等貴賓。』後來我都戴眼鏡，我視力沒問題，戴眼鏡只是為了派頭，這樣人家才肯載我。這是我的貴賓眼鏡。」

午餐差不多好了，穆魯嘉說我可以繼續坐在椅子上，但我還是挪動到地板上，地板是桌子，香蕉葉是盤子。「轉頭看一看，」他才說完，我的腿就已經開始麻了，「看一看我家。」他很開心自己租房子住，卸下名人光環的他謙卑且真誠，一如拿下貴賓眼鏡的他，看事情看得通透，少了那張大學文憑，對他來說倒是意外的優勢。「如果我念過很多書，」他對紀錄片導演說，「說不定我的腦袋就會僵化，整天就只想著要賺錢。」接受記者採訪時，他說自己如果繼續升學，現在大概天天在客服中心接電話。佳芽思瑞實業不是慈善機構，他聲稱自己沒拿過半毛捐款。

他是生意人，只是他的生意很特別，他讓衛生棉製造機滿足社會大眾需求，一邊行善一邊賺錢，有錢賺的商業模式才能夠複製，企業也才能夠永續經營。穆魯嘉的衛生棉製造機一台要價一千至三千美元，依運送地點決定價格高低，聽起來雖然很貴，但這台機器能生財，詳細利潤計算表可參考佳芽思瑞實業的網站，其口號是「新發明．好生活」，內文估計這台機器每個月能獲利二萬五千二百二十五盧比（約台幣一萬二千七百五十元），如果每年生產四十八萬片衛生棉，淨利率為六○％。05

而今，穆魯嘉談起企業發展頭頭是道，但就像他的英文能力一樣，他想談才談。有一天，他接到一通電話，對方要找「穆魯嘉南森」，他說：「一聽就知道是個讀書人。對方問：『貴寶號的機器只供應給金字塔底層嗎？』」他一聽，嚇了一跳。「我只聽說過埃及有金字塔，因此我馬上否認。沒有，沒有，我們沒有供貨給金字塔，目前只供貨給印度河平原。後來我才會意過來：人家說的是財富金字塔，所以說是金字塔底層。」採訪者問：說他出身金字塔底層恰當嗎？

「何止底層。我是出身自金字塔的碎屑。」

我欣賞他的幽默，我認識的社會企業家身上都有這種幽默，例如世界馬桶組織（World Toilet Organization）創辦人沈銳華（Jack Sim）、泰國保險套先生梅柴．維拉瓦迪（Mechai Viravaidya），維拉瓦迪在泰國以創新的方式推廣保險套、減緩愛滋病毒的傳播。幽默化解禁忌，這就是我在穆魯嘉身上找到的熟悉，穆魯嘉也深諳此理，他的訪談兼具趣味與魅力，但他對太太才真的是穩如泰山、魅力無窮。

他成名後，太太回到他身邊，當時電視節目強力播送他的電話號碼，「我那時開始用手機，愛立信的，大約一公斤重」。香緹打給他後，便搬來跟他一起住在清奈的陋巷。他說：「西方人聽了都很驚訝！你等了五年，就為了等同一個太太？」是的，他等了她五年，老丈人寄離婚協議書來他也視若無睹，並決定趁太太不在的這段期間著手研究，如今終於洗刷冤屈，兩人和好如初，一起回到原本要把他吊起來打的村莊，「算是衣錦還鄉，大家都說：『我們知道穆魯嘉一定會做大事，他額頭那麼寬！』」。

如今他和他的寬額頭「在地方上赫赫有名」，而他就坐在地板上，頭頂上方是女兒的塗鴉，全身上下沒半點架子。我拿出相機，菩麗蒂跑回房間，戴著綠色的鬼臉面具走到爸爸身邊，頭頂上方是爸爸跟印度總統的合照，相片裡的他戴著貴賓眼鏡。這是我拍過最奇特的全家福，也是最美好的全家福。

註釋
01　印度健康家庭福利部，《全國家庭健康研究（二○一五—一六）》，頁六。
02　這篇文章刊於「石英財經網」，並分類在「禁忌」底下。詳見伊莎貝拉．斯蒂格（Isabella Steger）、鄭秀景（Soo Kyung Jung）著（二○一七年六月十一日），〈抗議自製鞋墊衛生棉讓月事成為韓國焦點熱議〉，載於《石英財經網》。
03　維貝克．維內瑪（Vibeke Venema）著（二○一四年三月四日），〈印度衛生棉革命〉，載於《英國廣播公司新聞》。
04　穆魯嘉名列百大人物榜單中的「先驅者」，詳見芮琪拉．古塔（Ruchira Gupta）著（二○一四年四月二十三日），〈雅魯納恰朗．穆魯嘉南森〉，載於《時代雜誌》。
05　佳芽思瑞實業，網址連結：http://newinventions.in/project-overview/。

※ 本文摘自《九品脫》，原篇名〈衛生棉：骯髒的破布〉，立即前往試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