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面對失敗，富家孩子習慣弄丟報告、裝病、請家長出馬

文／布萊絲．葛羅斯伯格；譯／謝靜雯

有時候，刻意排除我的是孩子。就像茱麗雅，哥倫比亞移民的女兒卡門也是如此。

她就讀一所女子學校，是班上靠獎學金就讀的兩個學生之一，喜歡細心守護關於自己的真相。她對這些事情早已駕輕就熟：遺失的報告、傳聞中老師一直沒歸還的作業、她從未聽說過但即將到來的測驗、錯過的會晤、從未完成的作業、從未閱讀的書本。

她活在小小謊言織成的蛛網中，不確定自己下一步該怎麼走，害怕失敗，或許同時也想要失敗。她在自己的筆記本裡畫滿精緻的素描，顯示她並沒有表面上看來這麼遠離現實。她捕捉了美術老師臉上的每道皺紋。她很清楚實際狀況，卻選擇盡可能遠離自己置身的世界。

逃避失敗的富家孩子

遺失報告是孩子的手段，他們想要再來一次、要求新的起步、在不懂的時候裝懂。在紐約市的私立學校，當老師們也掙扎著跟上後千禧年世代以科技為助力的種種策略，作弊自然也需要新的伎倆。手腳敏捷依然派得上用場。莉莉告訴我，有個女生跟她一樣，考試可以有調整後的額外時間，會利用自修時段把數學測驗塞進背包，而不是還給監考人員。那個女生知道監考人員手頭有幾項測驗要忙。後來數學老師在監考資料夾裡找不到她的測驗紙，因此無法評分。這種情況在學年期間發生好幾次，而且只發生在這個學生身上。

不過，大部分的孩子不需要以如此明顯的方式作弊。如果他們無法應付眼前的測驗，就會裝病去找學校護士。就算他們沒在測驗期間這麼做，也會在事後跟家長抱怨考試時身體不適，父母就會因此寫電子郵件給老師要求重考。這種理由有無限的變化版，包括：「我午餐忘了吃 ADHD 藥。」很難辨識何為真、何為假，為人師者只能被迫成為傻瓜（選擇接受那些理由）或是機靈者（拒絕接受那些理由）。大部分的老師在很久以前便放棄跟這樣的潮流奮戰，直接讓學生重考。我不確定這些學生到了大學或學士後，沒辦法再輕易裝病，為所欲為，會變成怎麼樣。

父母面對這些事件時，通常會選擇最簡單的解釋——他們的孩子病了或測驗卷放錯位置。家長能夠毫無破綻、時時照著劇本走，其實我偶爾還滿佩服的。我知道很少有家長會為了孩子不佳的成績或問題行為前來會談時崩潰聲明：「欸，你們說得沒錯，我們的兒子應該離開這所學校。」大部分家長的態度堅定不移，通常遷怒於老師，或找到某種解釋孩子失敗的近似原因，以隱藏背後的真相。例如，他們會說：「要是交報告前的那一週，山繆爾斯老師沒請假就好了。」但其實孩子理應花整個學期去處理報告才對。

有錢人的邏輯

富人傾向相信自己可以逃避更多事，這點也顯現在支付家教費用的方式。我有時甚至拿不到家教費。比起較窮的客戶，富有的客戶反倒更可能拖欠，或是一毛也不付。

對某些家長來說，家教代表犧牲（他們得省吃儉用才能支付這筆錢，我也會視父母狀況調低費用），這類家長會立刻支付。月底，我還沒開口提醒或寄出帳單前，支票已經送到我手上。

那些可以輕易繳清家教費的家長卻常常告訴我忘了寄支票。即使支付平台 PayPal 都問世了，有些家長卻會說不知道怎麼操作電子支付系統，也沒時間研究。有個家長總是延遲幾個月才付款，卻會把投資報告留在廚房桌上。我不是刻意去看，但確實注意到他在單一基金裡的資產等同於我的帳單千倍數字，旁邊的圓餅圖也顯示他的投資穩當，都落在高成長的股票。

特權是不自覺的

我曾與一位母親商談，她的女兒在寄出大學申請後便陷入憂鬱深淵。這位女孩相當優秀——支持女性主義，在乎時勢，對科學頗有天賦。她之所以難過，是因為她得到約翰．霍普金斯大學（John Hopkins）的入學許可，但她希望得到的更多。「她那麼努力，那就是問題所在。」她母親解釋。約翰．霍普金斯其實已經是所了不起的大學。這件事我們姑且不談。這位母親及這個學生的期待是，努力付出表示一個人總是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倘若真是如此就好了。可是與我共事的許多父母，習慣做出類似以下的發言：

「他在寫作下了那麼多工夫，結果得到 B–。」
「我想，妳根本不明白，她有多努力。」
「她熬夜整晚才拚出那份作業，老師竟然還是不喜歡。」

這類說法的問題在於，總是將努力跟成果（學生是否真有那麼用功，這就難說了）串連起來。「只要用功，就會有好的表現」，如此告訴孩子，確實是撫慰人心。我所共事的這些家長們，我想他們大部分的狀況確實是努力不懈、成果豐碩，於是他們假定自己的孩子也是如此，努力和成果永遠並存。如此一來，努力就不再是自身的獎賞。這點對有學習障礙的孩子而言，特別會造成問題，因為他們可能很賣力卻沒有成果。茱麗雅必須比別人努力兩倍才能得到 B–，而她在 AP 進階先修課程的成績常常下探到 C。莉莉為了追上大家的腳步，一直處於筋疲力盡的狀態，我必須告訴她：「是的，妳得比別人更加倍用功，而且成果不見得跟其他人一樣。」學校裡有些女生看似輕輕鬆鬆就能拿到A，她想到就生氣。

不過，努力付出、心知自己在某件事情上投入力氣和時間，這點別具意義。也就是說，將成果與評論劃清界限。這就像是將樺木的樹皮刻成小船，看似粗糙，甚至醜陋，但這可能是你利用清晨無人在場時的努力成果。那是我們所能做到最好的事情，渴望為了苦幹而苦幹，是長久持續努力的關鍵。但是富裕者將努力和回報兩者視為交易關係，而且富人期待會有不同凡響的回報。

註釋
[1]譯注：泛指豐胸窄臀、細腰長腿的外型。
[2]譯注：作家賈桂琳．蘇珊（Jacqueline Susann）於一九六六年出版的小說，曾於一九六七年改編為電影，並多次改編為電視劇。
[3]譯注：一九五○年代的家庭喜劇，原本是廣播劇，亦曾翻拍為電視劇，描述中產階級的家庭生活。
[4]譯注：美國知名導演伍迪．艾倫於一九七一年自導自演的電影，片名曾譯為《傻瓜大鬧香蕉城》。

※ 本文摘自《上流教養》，原篇名為〈遺失的報告〉，立即前往試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