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週冒險到地面上廁所，樹懶有很實際的理由

文／安．史韋卓普-泰格松；譯／張芷盈

有人覺得樹懶很可愛。你應該知道的，就是在迪士尼動畫《動物方城市》（Zootopia）中，被描繪成動作超級緩慢但滿臉微笑的辦事人員。我曾經有次在野外時有機會近距離觀察一隻樹懶，但一點都不覺得牠可愛！

那時我坐在尼加拉瓜一個村落郊外，背對著一片休耕地——光禿禿半開放的森林。當時下著大雨，我聽到背後有聲音，轉頭看向森林。在那個距離我才幾公尺的地方，有一隻我這輩子看過最奇怪的生物盯著我，一身濕答答、極度緩慢地偷偷往我靠近。這已經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但我清清楚楚記得當時心裡想著：天吶，這動物長得好像核汙染突變的生物！

再經過多年後，我已取得生物學位，我才發現當時應該是非常罕見的景象。樹懶是少數真的住在樹上的哺乳類動物，只有極為少數的時間會來到地面上。但牠們每週必須有一次排便，說也很奇怪，這事兒還非得在地面上做不可。這往往是牠們可能遭逢不測的時候，因為樹懶的行動極為緩慢，幾乎無法自我防禦。

我當時完全沒想到要數一數這隻帶著僵硬微笑、長得有點可怕的生物前腳腳趾。現在我知道樹懶有兩類，一類三趾，另一類兩趾，兩大類中又各有不同的種類。兩趾與三趾的樹懶非常不同，這裡要講的是三趾樹懶。

我那時也沒想到要靠近這隻動物，尋找褐綠色毛皮底下的蛾。現在想到就覺得後悔，因為樹懶的毛裡藏有一整個生態系——這件事我們一直到最近才發現。因為三趾樹懶何苦非要冒險到地面上廁所，不乾脆在樹上排便就好？尤其是考量到爬上爬下的過程，會消耗掉每天所攝取的卡路里百分之八，而且還可能被吃掉。科學家一直都想找到解答。會不會是因為牠們要提供居住的樹木一些糞便作為肥料，或者是透過糞便和其他樹懶溝通？

以上皆非。三趾樹懶的毛皮裡住著一種叫做樹懶蛾（sloth moth）的生物。當樹懶去上廁所的時候，樹懶蛾會爬出來，在樹懶的糞便上產卵。幼蟲在此開心地長大成蟲，只要等待樹懶下一次上廁所的時候，就可以移居到溫暖安全的樹懶毛皮裡了。
但有趣的才正要開始，因為樹懶當然不會單純為了幫蛾這個大忙而冒著生命危險吧？結果發現，這整個過程對樹懶也有好處。

樹懶蛾在毛皮裡排泄、死亡和分解。這能增加毛皮內的營養成分，改善某種長在樹懶毛上藻類的生活環境（順帶一提，這種藻類只會出現在樹懶的毛上，別的地方都找不到）。樹懶透過舔自己的毛吃掉這種綠色藻類。這種藻類非常關鍵：因為含有重要營養，是樹懶從很單一的植物飲食中所無法獲得的營養。這種藻類也可以作為偽裝之用。

所以結論是：蛾對藻類很好，藻類則對樹懶有益，而樹懶能為蛾帶來好處。這就是一個小小的完整生態系統，全在一隻動物的毛皮裡。

還有一些大型動物也扮演食糞昆蟲的宿主，這些昆蟲發現緊鄰源頭最聰明又省力，這樣一來就不用整天尋找新鮮糞便。像是袋鼠和我們多毛的近親猩猩的身上，就有特定甲蟲直接在靠近動物臀部的毛裡紮營為家，所以屁股沒毛說不定還是有點你沒想過的好處。

※ 本文摘自《地球其實是昆蟲的》，原篇名為〈樹懶毛皮下的完整生態系統〉，立即前往試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