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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崎駿坦承,自己硬是把「無臉男」設計成跟蹤狂

文/葛維櫻、王丹陽、王鴻諒

在製作《魔法公主》的時候,宮崎駿覺得,一九九七年已經是吉卜力的頂點,他說:「我認為我們現在的力量正達到頂峰,換句話說,是指無論在金錢方面還是力量方面,今後都將慢慢走下坡。」他還是低估了自己。四年之後,二○○一年七月二十日,《神隱少女》在日本上映,本土票房三百零四億日元,超越了同期上映的《鐵達尼號》,不僅獲得了第七十五屆奧斯卡最佳動畫長片獎,還成為唯一一部獲得柏林電影節金熊獎的動畫電影。

同年十月,宮崎駿傾心設計打造的三鷹之森吉卜力美術館也正式開館。在電影首映會上,年滿六十歲的宮崎駿發表了諸多感慨:「身體不如從前是事實,到深夜腦子就自動罷工了,怎麼休息也難免有糊塗的感覺,最大的問題還是尋找一個可靠的接班人吧。」「我現在才算明白黑澤明當時的心情,在《亂》中安排了李爾王這個角色,不是不想放開手中的權力,而是國王一旦成了老王就難免可笑愚蠢,我只要還有力氣、幹勁,就會一直製作電影,不知道這是喜劇還是悲劇,我想黑澤明當初的心情一定也是如此複雜。」

《神隱少女》是宮崎駿專門為十歲大的女孩們創作的片子。他解釋說:「這不是一部揮動武器、較量超能力的作品,而應該算是一部描述冒險故事的作品。雖說是冒險,但主題並非正邪對決,而是述說少女因為被丟進了好人和壞人混合存在的世界裡,而展開修練,學習友愛和風險,並發揮智慧讓自己得以返回原來世界的故事。她回到原來的世界,並不是因為世間的惡毀滅了,而是因為她獲得了生存的力量。」

他想要「刺激那些麻木了的知覺,喚醒那沉睡了的創造力」,因為「在現實生活中,我們總不能為了激發孩子的本能,而要他們獨自面對種種困難,我相信一部用心製作的電影將是孩子們借鑑的好對象」。

故事的主角荻野千尋,乍一看和宮崎駿以前塑造的少女似乎有所不同,她不像娜烏西卡、小月小梅、魔女奇奇或是狼女小桑,擁有一眼看去就無所畏懼的力量,她的出場並不是活力洋溢,反而有些對世界漠不關心的賭氣,她還是個笨拙的愛哭鬼,面對最初的險境驚恐得手足無措。但隨著故事的演進,千尋不斷成長,最終展現出了宮崎駿摯愛的少女們共同的特質──「擁有不被吞噬的力量」。

這就是宮崎駿想訴說的:「別擔心,最終一切都會好的,一定有屬於你們的世界。不僅僅是在電影院中,也是在日常生活中……我更想說的是,如果是你,一樣做得到哦!」《神隱少女》的製作,和宮崎駿所有的作品一樣,也是從分鏡腳本開始,反覆打磨,隨時更改,並不是跟隨劇本的邏輯演進,而是跟隨他的靈感。

這些閃耀的靈感中,最令宮崎駿滿意的,是他對「無臉男」的塑造。「這個角色並不是在一開始就設定好,而是在看到他站在橋邊的模樣之後才決定的。說老實話,他是硬被我設計成跟蹤狂的,聽說製作人趁著我不在的時候,到處去跟別人說,那就是宮崎先生的身分,但是,我不覺得我有那麼可怕啊。」這個角色的逐步豐滿,讓宮崎駿「第一次很有驕傲的感覺」。

「我沒有把它做成無臉男大鬧,破壞了湯屋,然後企圖吃掉千尋,而是安排千尋坐上電車,第一次出遠門。比起無臉人大鬧或者和湯婆婆電光交戰,對孩子而言,真正重要的是一個人坐上電車展開充滿期待的旅程。

《神隱少女》製作結束時,宮崎駿曾獨自到神社求籤,簽文是「殘花,舊枝頭再開放」。他的理解是:「我雖然年事已高,但依舊應該力求突破與創新,絕不能為了追求時髦迎合當今的商業需求,那樣的事情對我是不可想像的。」所以,在獲得蜚聲國際的榮耀之後,宮崎駿依舊在堅持創作和顛覆,他之後的兩部作品,《霍爾的移動城堡》和《崖上的波妞》,雖然也獲得了不同的獎項,但是,並沒能超越《神隱少女》給觀眾的震撼。

※ 本文摘自《守.破.離》,原篇名為〈刺激麻木的知覺,喚醒沉睡的創造力〉,立即前往試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