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洛西辦公室曾與臉書關係深厚，直到「酒醉南西」事件爆發

文／希拉．法蘭柯、希西莉雅．康；譯／謝維玲

2019 年 5 月 22 日星期三，有人在臉書上貼出一支裴洛西在華府自由派智庫「美國進步中心」（Center for American Progress）大會上發言的影片[3]，影片中的裴洛西顯然心情還不錯。當天稍早，川普因不滿裴洛西的言論，在白宮拒絕與她開會。裴洛西隨後在萬麗酒店對大會的聽眾講述此事，台下不時響起掌聲。

但發布在臉書上的這支影片看起來很不對勁。裴洛西的話語變得含糊不清：「我們想給總統一個機⋯⋯會⋯⋯，為國家做出具有歷史意義的事情。」她費力地拉長每個音節，彷彿喝醉酒一樣。當裴洛西講到川普憤然退出會議的經過時，她的聲音慢了下來，「那非常⋯⋯非常⋯⋯非常奇怪。」

#DrunkNancy 酒醉南西的變造假影片

這支影片旋即被轉發分享，而且在一個名為「政治看門狗」（Politics Watchdog）的臉書頁面上吸引了 200 萬次點閱、數萬次分享和 2,000 多則留言[4]，有人用「喝醉」、「瘋了」這些字眼來形容裴洛西。數百個私人臉書社團都分享了這支影片，其中許多社團具有濃厚的黨派色彩。隔天，川普私人律師及前紐約市長魯迪．朱利安尼（Rudy Giuliani）在推特上發布這支影片的連結，並寫道：「南西．裴洛西怎麼了？她說話的方式好奇怪。」#DrunkNancy 開始成為熱門的主題標籤。

但裴洛西沒有喝醉，她根本不喝酒[5]。在公共事務有線電視網 C-SPAN 播出的原始影片中，裴洛西很清醒，說話的節奏也很平穩[6]。那支在臉書和其他社群媒體上瘋傳的影片遭人動過手腳；有人利用簡單的聲音編輯軟體把裴洛西的說話速度放慢了 25% 左右。這種極為容易且低成本的竄改手法，為科技業對抗政治假訊息開闢了一條新戰線。

兩個月前，祖克柏將私人社團當作臉書轉向私密化的一大重點，現在它們卻成了散布這支病毒式影片的管道。臉書用戶在私人社團裡不僅拿影片的編輯手法開玩笑，還分享了讓它瘋傳以便觸及更多用戶的訣竅。

裴洛西的幕僚非常生氣，他們質疑為何社群媒體允許這支變造影片傳播出去。裴洛西也感到失望，因為那些公司曾經向她保證，他們已經展開整頓自家網站的工作。甚至不到三週前，桑德伯格就在辦公室裡對她說過類似的話。

裴洛西叫幕僚們打電話給那些公司，要求他們刪除影片。

為什麼不刪除不實影片？臉書：「惡搞影片」也是正當政治辯論的一部分

幾小時後，YouTube 聲稱這支影片違反了公司的政策，因此刪除了影片[7]。在此同時，新聞媒體也注意到這支遭人竄改的影片。《華盛頓郵報》和其他媒體的報導破解了影片的造假技術。學者和國會議員們表示，這是在 2020 年總統大選前對社群媒體平台的一次檢驗。

幕僚向裴洛西報告 YouTube 刪除影片的消息，她隨即問道：「臉書呢？」這段影片仍然出現在幾個網站上，包括一些極右翼新聞網站和鄉民留言板，但最能引起大眾注意的平台就是臉書。

她的幕僚說，臉書還沒有任何動靜，也沒有人接電話。 裴洛西感到錯愕。她的辦公室與臉書有著格外深厚的關係。裴洛西的前任幕僚長歐尼爾（Catlin O’Neill）是臉書最資深的民主黨說客之一。臉書其他幕僚人員來自歐巴馬執政團隊，而且曾經替民主黨參議員黛安．范士丹（Dianne Feinstein）和前參議員約翰．凱瑞（John Kerry）工作過。但現在看起來，這些關係或許已經不再重要。

民主黨人士立刻出面為裴洛西打抱不平。羅德島州眾議員大衛．西西里尼（David Cicilline）在影片傳開後不久就發布推文[8]：「嘿，@facebook，你又搞砸了，快點處理！」參議員夏茲也公開批評臉書的虛偽：「當我想討論聯邦立法問題時，臉書對我的辦公室有求必應，但當我們請他們處理一支假影片時，他們卻突然悶不吭聲。他們不是解決不了事情，而是拒絕去做必須做的事情。」[9]

星期四，祖克柏和桑德伯格在總部透過視訊與在華府的卡普蘭開會，討論如何回應此事。桑德伯格向裴洛西吹噓的事實查核團隊和人工智慧技術，並沒有將這支影片標記為不實內容或阻止它散播出去。事實證明，人們可以輕易地利用簡單的替代辦法阻擋臉書系統的過濾和偵測。

這支竄改裴洛西發言片段的影片，不僅顯示臉書的技術無法阻止不當內容的散布，也暴露了臉書內部在處理爭議性政治內容上的混亂和分歧。隔天，臉書高層主管、說客和溝通部門幕僚陷入了漫長的討論。桑德伯格說，她認為公司對假訊息所制定的規範可以為撤除影片提供一個好理由，但她沒有多作爭辯。卡普蘭和共和黨的說客們則支持祖克柏對言論採取「最大限度開放」的立場，強調公司必須保持政治中立並遵守保衛言論自由的承諾。

這場討論變成了折磨人的假設性辯論。祖克柏和政策團隊其他成員在思考是否可以將這支影片定義為戲謔仿作，如果可以，它就構成政治論辯的一部分，畢竟嘲諷在政治話語中始終占有一席之地。某些溝通團隊成員指出，這種惡搞內容也可能出現在電視喜劇節目《週六夜現場》（Saturday Night Live）當中。安全團隊成員則反駁說，電視觀眾都很清楚《週六夜現場》是個模仿秀，但這支影片並沒有打上浮水印，標明它是戲謔仿作。「每個人都對冗長的討論感到沮喪，」一位參與討論的員工解釋，「但當你試圖為數十億人訂定一項政策，你就得把它抽象化，去思考各種意想不到的後果。」

同一時間，臉書全球政策管理部長莫妮卡．畢柯（Monika Bickert）和內容政策團隊開始對影片進行技術分析，以確定它是否符合公司對「深偽」（deep fake）影片的定義。深偽影片是用機器學習或人工智慧技術合成變造的影片，但這部用低成本方式修改的影片，並不符合深偽影片的定義。

星期五，在影片發布 48 小時後，祖克柏做了最後決定，他說要繼續讓它留在平台上。

註釋

[1]

Emily Birnbaum,“Facebook COO Sheryl Sandberg Meets with Senators on Privacy,” The Hill, May 7, 2019.

[2]

Nancy Pelosi, Facebook post, July 22, 2015.

[3]

Drew Harwell, “Faked Peolosi Videos, Slowed to Make Her Appear Drunk, Spread across Social Media, Washington Post, May 23, 2019.

[4]

Ed Mazza, “WHOOPS: Giuliani Busted with Doctored Pelosi Video as He Tweets about Integrity,” Huffington Post, May 23, 2019.

[5]

Sarah Mervosh, “Distorted Videos of Nancy Pelosi Spread on Facebook and Twitter, Helped by Trump,” New York Times, May 24, 2019.

[6]

The May 22, 2019 “Speaker Pelosi at CAP Ideas Conference” video can be viewed on C-Span’s website.

[7]

Brian Fung, “Why It Took Facebook So Long to Act against the Doctored Pelosi Video,” CNN website, May 25, 2019.

[8]

David Cicilline, “Hey @facebook, you are screwing up,” tweet posted May 24, 2019.

[9]

Brian Schatz, “Facebook is very responsive to my office when I want to talk about federal legislation,” tweet posted May 24, 2019.

※ 本文摘自《獲利至上》，原篇名為〈生存威脅 攻擊中國政府，臉書才能免於被美國政府拆分〉，立即前往試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