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一次的失去，都能復得

文／王雅倫

有誰沒有丟過東西？尤其是心愛的東西？

美國的達拉斯早報報導了一則小故事。一個兩歲的小男孩哈根．戴維斯（Hagen Davis），在一趟美國西南航空（Southwest Airline）從加州飛往德州的航班上，丟了一件玩具。但是當哈根的父母發現他最最最心愛的玩偶──《玩具總動員》裡的巴斯光年──不見的時候，他們全家早就已經在租車裡，離機場很遠了。

要怎麼安慰一個丟了寶貝的兩歲男娃娃？

再買一個？即使玩具店裡不缺貨，但只有那個丟了的巴斯光年的腳上，寫了哈根的名字。就像《玩具總動員》的小主人Andy一樣。哈根的媽媽只好想盡辦法安慰他，哄他說巴斯光年去外太空執行任務了。

沒想到一周之後，戴維斯全家收到了一個包裹，打開一看，裡面竟然是那個腳上寫有哈根名字的巴斯光年！

包裹裡面還有好幾張巴斯光年在達拉斯機場、飛機跑道上，和飛機駕駛座上人物的照片。

而且還有一封巴斯光年手寫的信：

致哈根指揮官：
我很高興在完成任務後回到你身邊。
在我離開期間，我探索了阿肯色州小石城的機場和航站，附上我的冒險照片。
我的旅途給我帶來了很多啟發，但我非常感恩能回到我的好夥伴身邊。
飛向宇宙，浩瀚無垠！
你的哥兒們 巴斯光年

即使飛機降落在達拉斯，但一直到後來在阿肯色州小石城進行清潔時，機組人員才發現了玩具。西南航空還發布了一個由哈根媽媽提供的影片：哈根打開了包裹，他驚喜的笑了。

哈根的媽媽在臉書上衷心感謝西南航空：「他們為哈根所投入的心思和關注超乎想像，這將是他會永遠珍惜的寶貴記憶，也是他長大後，將會分享的一個非常酷的故事。」

看完這個故事，我想你會和我一樣，微笑。

感謝這個世界還有這樣溫柔敦厚的大人。也許那位在機艙上拾獲了巴斯光年的工作人員，小時候也玩過巴斯光年。或者，他也有一段丟過心愛玩具的傷心記憶。

如果每個大人，都可以記得自己也曾經是那個小時候傷心失望的小男孩小女孩，這個世界應該會很不一樣。

我自慚不如哈根媽媽，因為我也曾經不知道如何安慰丟了一個小玩偶的孩子，不知道如何解釋一隻離家出走再也沒有回來的貓咪……除了責怪自己不小心之外，束手無策。

有誰沒有丟過東西？尤其是心愛的東西？

有時候往往是東西丟了，才發現原來是心愛的寶貝。

有時候不是一樣東西，是一個人。

那些我們來不及告別就消失的人……親人、朋友、愛人。新冠疫情大流行的震撼，讓許多人經歷了疫情之前無法想像的生離死別。那些孤獨離世的患者，那些沒法舉行的葬禮，那些淪為死亡數據的生命。

但是比面對疫情死亡更痛苦的，是毫無準備的意外。是原來說好了下次什麼時候見面，卻沒有了下次。是約好再見卻天人永絕。

是一家大小，親朋好友，男女情侶，開開心心地趁著春假出門旅遊，卻天外飛來橫禍，幾秒鐘之內，生命終止在一條沒有盡頭的死亡隧道裡。

我沒有認識的朋友在這輛死亡火車上。但是這是一班幾乎所有台灣人都坐過的火車。

四月四日，是台灣的兒童節，那輛還困在隧道裡的台鐵火車，上面有許多因為春假和爸媽一起出遊的小朋友。

沒有言語可以安慰那些在這場意外車禍裡，失去了親人的家屬。只能想像他們是去了外太空，一趟遙遠無期，浩瀚無垠的旅程。是為記。

──寫於二○二一年四月四日 台鐵太魯閣號列車出軌事件之後

※ 本文摘自 《要這樣的生離死別，才能讓我們真正相識相遇》，原篇名為〈來不及說再見〉，立即前往試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