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傷心農場:母豬用藥過度,但牠們的小豬在需要用藥時卻沒有用藥
文/索妮亞.法樂琪
「我們可以去參觀農場嗎?」我懇求尼克說道。尼克看著他的父親,眼神像是在詢問著:「我們可以信任她嗎?」
布瑞克正在咒罵他的印表機,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尼克用手機打了一通電話。「嗨,查理,你好嗎?……沒錯,我們有一個朋友來,她對食品生產很有興趣……。為什麼?我也不知道。你可以自己問問她……。別擔心,我們信任她……我、她和威爾,我們可以現在去你的養豬場看看嗎?」
布瑞克事先提出一些警告。「如果我是妳的話,我不會想去查理的養豬場。」他說道:「他的豬並不快樂,我不會想吃他的豬肉,我寧可吃快樂的豬的肉。查理的養豬場非常臭,而且進出都要淋浴,因為生物安全的緣故。生物安全根本就是胡言亂語。
妳不可以和我們的朋友談論我剛才說的話,如果查理或其他朋友詢問的話,妳就告訴他們,我們每一次都要求妳出入時要淋浴。」
通往「地牢」前的淨身儀式
正如布瑞克所警告的,我們一進門就被查理吩咐要淋浴。不過,這個吩咐其實是多餘的,因為從入口要繼續往裡面走的話,就只有兩條通道:男生淋浴間和女生淋浴間。女生淋浴間的門上張貼一張卡通海報,上面是一頭母豬露出燦爛的微笑;而男生淋浴間的海報則是一頭微笑的公豬,正靠在裝滿泥巴的浴缸邊。
在歷經生物安全流程之後,尼克、威爾和我看起來像是準備被關押的囚犯。除了要卸除所有的衣物之外,我們還得換穿高度及膝的黑色橡膠鞋。典獄長查理快速掃視我們的全身,接著才打開下一扇門。
在我們眼前的走廊彷彿地下迷宮一般,既長又灰暗,還十分冰冷,兩旁是斑駁剝落的灰泥牆。看起來這條走廊將會引領我們通往地牢。
確實也是如此。
過度用藥的疑慮
就像學校教室的門一樣,走廊上的每扇門上都有一個窗戶,但是其實這些窗戶大可用黑布罩起來也沒關係,因為在沒有光線的情況下,這些房間裡就算有什麼東西也無法用肉眼看見。最後,查理停在一扇門前把門打開,說道:「這間是分娩室。」
分娩室很暗,所以我什麼都看不見,但是我聞得到味道。「查理的養豬場非常臭。」布瑞克之前曾提出警告,但是這句話根本太客氣了。一股有毒的臭氣環繞著我們,空氣中飄散著混雜氨氣、硫化氫、甲烷和其他難聞的糞便氣體。我感覺像是沾了糞便的手指戳進鼻孔裡,或者像是滿手的糞便直接倒進我的嘴巴裡。臭氣實在太重又太逼人了,我馬上就覺得不舒服,還導致幽閉恐懼症,因此我決定往後待在養豬場的時間裡,一律都只用嘴巴呼吸。
查理找到電燈開關,於是低垂的黃色燈泡亮了起來,照射著下方的六頭母豬。母豬十分巨大,重達四百到五百磅左右,從嘴到尾巴將近有六英尺長。每一頭母豬都分別被關在被稱為「狹欄」的狹窄金屬籠子裡,這些母豬側躺在狹欄之中,牠們的肉從金屬柵欄之間擠了出來,而腿也都伸在狹欄之外。
這些狹欄完全忽視動物想要活動的本能,這種本能不只是一種概念,實際上的空間更是息息相關:並沒有為母豬的腿多留一英寸的空間,彷彿這些母豬只有軀幹的部位,像是一隻超大型的蛞蝓,牠們就連一步也無法走動。
母豬會生下很多的小豬,一次大約十幾隻,但是牠卻連一隻都無力照料,因為狹欄的柵欄讓母豬無法舔舐、清潔牠們的小寶寶。
狹欄大可被稱為棺材,因為有些母豬看起來就像是死了一樣,甚至看不出來牠們有在呼吸。我有點顫抖地詢問查理,牠們是否還活著。「我證明牠們還活著給妳看。」他笑了一聲,向我保證道。
查理的右手戴上一副手套,手套一路延伸到肩膀,就像是米勒農場的人工授精師亞瑟所戴的手套一樣。他跪在一頭正在生產的母豬後方,然後把手臂伸進母豬的子宮裡,沒入手肘這麼深。這頭原本看起來了無生氣的母豬,忽然像是被電擊的病人一樣活過來了,牠開始顫抖、扭動、尖叫,掙扎著想要掙脫查理的手臂,但是卻毫無辦法,因為狹欄把牠牢牢地困在原地。
「我正在取出小豬。」查理告訴我。他希望能加快整個生產過程,但是每一次他的手伸出時,上面都只有血,每一頭生產中的母豬都是如此,而鮮血也一一沾染在查理的手套上。同一時間,威爾則協助查理注射催產素到生產中母豬的體內。威爾一邊微笑,一邊吹著口哨,似乎很喜歡把針頭插進母豬身上的這份工作。
最後,查理把沾滿血的手套扔在一旁。我本來慶幸這一輪的舉動終於結束了,但是並沒有,查理接著開始為母豬注射抗生素。在每一頭母豬的正上方都有一塊夾板,上面放著一整頁的表格,表格上畫著許多藍色的叉叉,每個叉叉都代表在二十一天中的某一天裡母豬有進食。二十一天指的是查理允許小豬吸吮母豬母奶的天數,在此之後查理就會強迫小豬斷奶。
查理拿起一塊夾板研究著。「如果母豬吃得不夠,」他眨了眨眼告訴我說:「我們會打一針盤尼西林。」
查理把夾板放回原位,接著他為這塊夾板下方的母豬注射一針盤尼西林。就像威爾注射催產素一樣,查理打針也是打得既粗魯又漫不經心,他並沒有特別找一個特定的身體部位下手,而像是隨意丟擲一枚銅板到噴泉裡一樣。這些母豬被當作是生產小豬的噴泉,而牠們對於打針毫無反應,和打針之前一樣木然、無感,甚至已經沒有意識到每天都要挨上這一針。
就如同工廠化農業這個實驗最初的意圖一樣,這些母豬已經不再是「生命」,而變得更像是「貨物」。這一座養豬場和北美洲其他無數的養豬場一樣,都是深陷歧途的實驗室,它們把人變成怪物,把動物變成半死不活的物體,而查理和威爾看起來就像是瘋狂科學家。
查理養的母豬已經喪失豬的天性,和我們一般用「豬」來罵人的意象截然不同,牠們一點也不貪吃。查理的母豬缺乏胃口,該吃東西的時候不吃東西。
牠們彷彿破敗的船隻,擱淺在一池發臭的糞便裡,即便到了吃飯時間,還是一副死氣沉沉、了無生氣的模樣。除了查理深入體內的手臂以外,牠們對其他的一切都毫無反應。
雖然母豬都過度用藥,但是牠們的小豬在需要用藥的時候卻沒有用藥。
從閹割到受孕的震撼場景
查理把手伸進小豬群裡,並且抓起一隻小豬的腿,接著讓牠頭下腳上地倒吊在我的眼前。
小豬的眼神看起來很害怕,牠像是一條上鉤的魚,不斷扭動著,並且發出尖銳刺耳的叫聲,聽得出來小豬非常恐懼。那天稍早,這隻小豬才挨了查理幾刀,查理割掉小豬的尾巴,只留下一小塊指甲大的肉塊。另外,查理還閹割了牠,留下一個還在刺痛、傷口尚未癒合的鮮紅色陰囊。
「閹割的時候,我直接用一把刀劃開牠的陰囊。」查理解釋著細節,「然後我再伸手進去拿出睪丸。」
「你有麻醉嗎?」我問道。
「沒有,閹割一點都不痛。」
然而,閹割所帶來的痛楚已經促使歐洲訂定《歐洲豬隻手術閹割替代方案宣言》。該宣言指出:「已經藉由生理學與動物行為學獲得科學證實,即便是在動物非常年幼的時期,手術閹割仍是會引發痛楚的一種介入行為。」該宣言並指示,如果真的非得進行的話,豬隻閹割應該要在使用麻醉的情況下進行,而且這樣的做法應該在二○一八年時完全禁止。
我們離開第一間分娩室,再次回到走廊。走廊上排放著一整排的小桶子,裡面裝滿胎死腹中的小豬、閹割不幸死亡的小豬,以及因為其他原因而死掉的小豬。在桶子裡,這幾百隻死掉的小豬看起來就像是一顆顆粉紅果凍,飄浮在血做的奶油布丁上。這幅場景令人毛骨悚然,牠們還來不及活下來就已經死了,我不忍心再看著牠們。
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裡,我們又進入一些分娩室。所有分娩室的配置和惡臭都與第一間如出一轍,而查理也在每一間分娩室裡繼續他辛苦的助產和注射工作。然後,我們進入一間不一樣的房間,查理把這裡稱為「受孕室」。
每一間分娩室裡關了十六頭母豬,而受孕室裡則關了五百頭,受孕室很大。
分娩室裡的母豬都是已經開始生產的,而在受孕室裡的則是懷孕的母豬,或是正在準備受孕的母豬。電燈一開,懷孕的母豬紛紛開始活動,牠們咬著狹欄的柵欄、用頭猛撞,並且發出尖銳的叫聲,整個房間裡的聲音震耳欲聾,彷彿走進好幾個火災警報器齊聲作響的房間裡。我在這一陣瘋狂的聲響中摀住耳朵,同時咬住嘴脣,克制自己想和母豬一同發出尖叫的欲望。
母豬們的這一陣叫聲不僅強度驚人,音質更是令人驚心動魄。這番歇斯底里的高音頻嘶吼,聽起來竟然像極了人類,用列夫.托爾斯泰(Leo Tolstoy)的話來說,就像是「一個人的驚聲尖叫」。然而,卻是發瘋的人,因為這些母豬全身畫滿塗鴉般的藍色、綠色及粉紅色的字母和數字,在原地胡鬧躁動著,看起來就像發瘋一樣。
查理開始步下走道,而尼克、威爾與我則是排成一列跟著他。我們周圍的母豬一共分成四個長排的受孕狹欄,這些狹欄和我狹窄的肩膀一樣狹窄,根據葛蘭汀博士的說法,這等於是強迫「一頭母豬住在一個飛機座位上」。
「為什麼你要把母豬個別關在狹欄裡,而不是全部養在一起呢?」我大喊著問道。
「如果全部養在一起的話,牠們會打架。」
換句話說,這個邏輯就是:為了遏止打架這種行為,只好限制母豬的所有行動。如果能夠改善母豬的居住環境,讓牠們增進彼此良好的互動,這樣不是比較好嗎?
公豬淪為展示用途
這些母豬就像是放在刀架上的刀子一樣:擁擠卻又彼此隔離,既被環繞又被分開,無法和其他人、豬互動,牠們甚至無法求偶。
就像麥可養的乳牛一樣,查理養的母豬也是透過人工受孕。即便如此,在受孕室最前面的一個狹欄裡仍然住著一頭巨大、凶猛的公豬,查理說這頭公豬在這個生產小豬的養豬場裡主要扮演兩種角色,而這兩種角色都太過複雜、化學性太高,所以無法用人或機器取而代之。
公豬是很重要的,首先在於查理藉由母豬對公豬的反應,可以得知母豬是否已經進入發情期;再者,公豬還可以「讓母豬興奮」,在這一點上,母豬和母牛的人工授精有很大的差別。母牛即便沒有興趣或不興奮也還是能夠受孕,但是母豬就沒辦法了,尤其是如果要生一窩小豬的話更是如此,所以把公豬放在房間裡就是為了達到讓母豬興奮的目的。
公豬每天會從牠的圍欄裡被推出來,放在一個裝置輪子的狹欄上,沿著走道向母豬們展示,有如巡迴演出的搖滾巨星一般。如果母豬並未處於發情期,就會完全無視公豬,彷彿看穿一扇窗戶般地忽視牠的存在;如果母豬正在發情,就會對公豬眉來眼去,拋送渴望的秋波。母豬會豎起耳朵,接著一躍而起,筆直地對著公豬站好,就像是棒子一樣。不過,母豬這個站立不動的發情姿勢並不是「為公豬而站」,而是「為男人而站」,因為最後採取行動的並不是公豬,而是一位男人,查理或其他工作人員會在母豬的身後做好準備姿勢。
男人會在母豬的臀部使用一種 C 形的金屬工具,這個工具的黃色兩端會撐開母豬的屁股,模擬公豬和母豬交配時產生的重力。接著,男人會將精液導管插入母豬的體內,完成之後,男人會在上面的夾板上記錄人工授精的日期,以及預計分娩的時間。同一時間,公豬則會繼續沿著走道推往下一頭母豬。
我們離開第一間受孕室,接著又參觀第二間,除了蒼蠅比較多以外,和第一間幾乎大同小異。最後,我們再次淋浴。我從來沒有這麼想把自己刷洗乾淨過,進入之前的淋浴感覺很荒謬,但是離開之前的淋浴卻十分必要。然而,清洗的愉悅卻被不舒服的感受抵銷了,因為淋浴間地板上的藍格子腳踏墊刺得我的雙腳疼痛不堪。腳踏墊很像是街道排水溝上的金屬格網,在我的腳底印下它的圖案。
當我看了藍格子腳踏墊一眼時,才發現這也是分娩狹欄鋪在地板上的材質。母豬被關在分娩狹欄的整整四週裡,牠們不是站著,就是睡在這種踏墊上。牠們感受到的疼痛就和我感受到的一樣,有許多母豬甚至因而受傷跛腳。
當今母豬的一生可以說是悲慘遭遇的延伸與循環。為了能讓母豬更早受孕,為了加快母豬的速度,從牠身上獲得更高的效益,豬農很早就讓小豬斷奶,差不多是三週大或更早。接著,在斷奶短短幾天之後,豬農又為母豬插入另一支精液導管。四個月後,如同小豬生產機,也是這座大型豬肉生產機器裡無數螺絲釘中一根的母豬,又準備要生產了。牠踉蹌地拖著殘跛的腿,從受孕狹欄經過走廊進入分娩狹欄。在分娩狹欄裡,牠躺在金屬格網墊上,每天被施打抗生素,最後生下一窩的小豬,然後這個循環周而復始。
最終的責罰,也是最初的解脫
當我們爬進圍欄時,在這裡的小豬全部退到圍欄的後方,然後瞪大眼睛看著我們。牠們看了我們幾分鐘,接著又湊在一起,像是咕嚕聲不斷的豬小隊。牠們聞起我們的橡膠鞋,然後開始咬著,不管我們怎麼蹬地板,牠們都不走。
「咬橡膠鞋總比咬同伴的尾巴來得好。」查理評論道。他解釋,當這些豬無法從事任何玩樂活動時,就會發展出一種可怕的傾向,會把同伴的尾巴當成玩具咬,而且看見鮮血直流,牠們就會咬得愈厲害。
在小豬出生時,查理便會割掉牠們的尾巴,長度會從原本的小環變成只剩下根部的一小段,不過這麼做的原因並不是我們直覺想的那樣。尾巴之所以會被割斷,並不是因為這樣就沒有東西可咬,而是因為這樣一來,剩餘的根部會變得更加敏感,所以小豬會更努力地避免自己被咬到。否則,如果尾巴還是完整健康的話,小豬就會持續讓尾巴被咬,並且漸漸習慣無可奈何的狀態。換句話說,割掉尾巴並不是要改變攻擊者的行為,而是為了影響被攻擊者的行為。
和割掉尾巴相比,更好的解決方法其實是減少擁擠的狀況。在《論人性》一書中,自然學家愛德華.奧斯本.威爾森指出:「在同一個物種當中,多數的攻擊行為都是為了回應環境裡擁擠的狀況。」
當查理和豬群站在一起,站在牠們的圍欄裡、牠們的世界裡,人的大腿緊鄰著豬的肩膀,查理彷彿從牠們的上帝、主宰者搖身一變,成為牠們的守護者、保衛者。查理伸出手來,拍著橡膠鞋旁一隻小豬的頭。
「豬很聰明。」查理說道,他的語氣變得輕柔,充滿敬畏之意,「牠們也充滿好奇。牠們喜歡聞新的東西、碰觸新的東西。牠們會學習和同伴分享,會把不懂的東西搞清楚。豬也非常愛乾淨。如果妳看看四周,就會發現這間房間裡所有的豬都在圍欄後面大小便。如果其他房間的豬有足夠空間的話也會這麼做。」
在歐威爾的政治寓言《動物農莊》裡,在農場裡扮演發號施令角色的正是豬,因為牠們「普遍被認為是所有動物中最聰明的」。
根據農業刊物《現代農夫》裡的一篇文章指出,豬這種動物的社交性強、記憶力好,能夠回溯過往的經驗,並且可以分辨出不同的豬和人,還會彼此相互學習。
豬是數一數二聰明的動物,但幾乎也是所有動物中受到待遇最差的。
粉飾太平的行銷包裝
在查理的貨車中,香菸、大麻和氨氣混合成一團看不見卻感受得到的氣息,讓整個晚上我們已經夠大聲的咳嗽變得更嚴重。只要我的頭、頭髮及毛衣稍微移動一下,我都會皺起鼻子,因為會聞到自己身上的臭味。
「氨氣的味道並不容易消失。」尼克說道:「即使豬農洗過澡,但是如果妳靠近他們的話,還是可以聞到氨氣的味道。而且當他們流汗時,味道會更明顯,因為氨氣已經進入毛細孔裡,所以在流汗時味道就會跑出來。豬農流汗的時候千萬別靠近他們!」
但是,這些資訊從康尼斯多加肉品包裝的網站上完全看不到。我們剛才看到的豬隻將會被運往康尼斯多加的屠宰場,豬隻在那裡屠宰之後就會被製作成火腿、培根和香腸,而這些產品會銷往全球三十個以上國家,包括加拿大、美國、日本與韓國。消費者在吃豬肉時,並不會知道這些豬隻生活在充滿腐臭味的環境裡。
雖然康尼斯多加的照片並不願意透露,號稱「世界上最棒的豬肉」背後究竟是什麼樣的生產方式,但是康尼斯多加的總裁阿爾諾.杜朗恩卻毫不遲疑地發表意見。杜朗恩在一篇名為〈康尼斯多加肉品包裝公司效率法則〉的文章中提到:「效率的關鍵在於,從我們的投入中獲得最大產量。」
透過查理的貨車車窗,我看到前方有一些動物的輪廓。這些動物太高了,所以不會是豬;太瘦了,所以不會是牛,而牠們站在鐵絲圍欄的後方,所以也不太可能會是我所想的動物。我想我大概是看錯了,夜色昏暗,也沒有路燈……我們愈開愈近。「停一下!」我大叫道。
貨車緊急煞車。尼克、威爾和查理轉過頭來瞪著我,彷彿我的頭上長出鹿角一樣。
是鹿,大約有五十隻,站在鐵絲圍欄的後方,這是一座養鹿場。
當時我還不曉得,原來在北美洲有上百座的養鹿場,而且每年的數量都還在增加。
當我看著這些優雅又機警的鹿時,腦海中同時閃過畜牧業的過去、現在與未來。不到半個世紀之前,豬也像這些鹿一樣生活著,生活在戶外,呼吸著新鮮的空氣,看得見日月星辰。而今天,豬從出生到死亡都被關在封閉的養豬場裡,不被人們看見,也不被人們想起。
如果人類對鹿肉也發展出像是對豬肉同樣的欲望,養鹿場是否也會呈現爆炸性成長,從實驗性創業變成商業化農業呢?
鹿的這一切什麼時候會發生?而豬的這一切又要到什麼時候才會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