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些讓我們容易羞赧的特質,或許正是某種超能力
文/張瀞仁(《安靜是種超能力》作者)
某次出差的長途飛行中,我看了電影「托爾金傳」。
那是個我極為不熟悉的世界:英國、純男性寄宿學校、一次世界大戰。托爾金和幾個要好的同學們加入茶社,巴洛會社(Tea Club, Barrovian Society,簡稱TCBS),他們會在茶館裡討論文學、創作、藝術、音樂、國家大事。
但那又是我極為熟悉的世界:只有少數摯友,在熟悉的地方固定聚會,討論所有深入和不深入的話題。那是舒適圈。
但離開這樣的舒適圈之外的我,就像被釣上岸的魚,呼吸急促、全身肌肉緊繃,甚至會有生死交關之感。我不喜歡這樣的自己,我也想像其他人一樣在這種場合從容自信、游刃有餘;可以在被介紹認識新朋友時,展現得落落大方、優雅幽默。但事情總是往反方向發展。我只要知道要到人多的場合就開始焦慮,有時甚至好幾天前就開始緊張;我面對陌生人總是血壓飆高,沒辦法優雅就算了,更多時候都是中途脫逃,回家後驚魂未定之外,還要面對內心無止盡的自我質問「剛剛那句話說得太不是時候了,人家會不會誤解」、「如果那個動作可以自然一點就好了」、「當時明明可以幽默地化解啊」……這種反省小劇場有時甚至會維持…嗯,好幾週。
直到看到這本書,我才開始釋懷一點。在所有我看過有關內向、高敏感、社交恐懼的書裡面,大部分寫的是關於大腦皮質的層面(也就是後天影響、如何訓練等);但這本書第一章從生物演化觀點解釋害羞這件事,反而最能讓我徹底安心,也些許擺脫了那種走到哪裡都有的困窘感和罪惡感。我知道了自己並不特別奇怪;就算有點奇怪,也是龐大自然韻律中的一部分。雖然不見得是最大多數、或在現階段生存機率最高那種,但我們這種人的存在代表某種機會、某種風險分散策略、某種萬一事態迥異時的希望。講的酷一點,像 X 戰警裡面的變種人一樣。那些我們覺得讓自己在社會中格格不入、覺得羞赧,甚至欲除之而後快的特質,或許就是某種超能力。只是我們一直沒發現找到對的使用手冊。
「赤手登峰」(Free Solo)是我很喜歡的一部紀錄片,拍攝徒手攀登極限運動者霍諾德(Alex Honnold)以無繩獨攀的方式成功攀登了高達九一四公尺「酋長岩」(El Cap)的歷程。有懼高症的我,又是在四萬英呎高空看到這部電影,看到心驚膽顫。挑戰的過程中,他摸黑出發,從頭到尾只靠著手和腳抓住岩壁,只要一個滑掉就是粉身碎骨。我明明安穩地坐著,卻不禁冷汗直流、全身痠痛。面對極限挑戰大無畏的Alex,卻害怕面對陌生人,害怕演講,只想一個人獨處;對於目標,他也有一般人難以理解的執著。所以當他好不容易有個穩定的交往對象時,女友問他「你可以為我延長壽命嗎(指不要再挑戰極限)」,他竟毫不考慮就說「沒辦法」、「人生不是要追求快樂」、「我在意的事就不會妥協」!《紐約時報》盛讚「霍諾德的徒手攀登,應該是運動史上最偉大的壯舉之一」。
不管是托爾金或是霍諾德,他們知道自己的戰場不在觥籌交錯的晚宴中,或瞬息萬變的金錢遊戲裡。他們順著自己的特質,找到使用手冊了!
如果你覺得這兩個故事有稍微讓你安心一點,那你一定會喜歡這本書,因為書裡面充滿這種讓內向者安心的小故事:文學界、運動界、各行各業的人。他們的經歷引人入勝、方法聰明又有遠見。看完這本書的我,的確覺得自己好像又變得更有策略了一點。
※ 本文摘自《擁抱害羞》推薦序,原篇名為〈 害羞者的使用手冊〉,立即前往試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