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班上邊緣人以後,最可怕的是會將「放棄自我」合理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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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班上邊緣人以後,最可怕的是會將「放棄自我」合理化

文/Creal;譯/尹嘉玄

製作人 現在我們要來進一步聊聊被孤立的感受,當時主要是什麼樣的心情?

敏兒  我對自己感到十分納悶,也很無力,非常討厭束手無策的自己。

喜定  我也是。老師在課堂上叫我們每個人分享自己的夢想,而我只想要過平凡的生活,所以我就如實說出了這樣的心願,結果……(語帶哽咽)其他同學聽完紛紛開始唱衰我,「就憑妳?妳也想當個上班族、賺錢、結婚?不可能的,別想了。」面對他們無情的否定,我當時還欣然接受,甚至信以為真,認為自己終究只會一事無成。

所以我整個人變得愈來愈意志消沉,身邊的人就算知道我的情形,也從未對我伸出援手,或者幫我一起尋找方法、指導我該怎麼做,他們只求不要親眼目睹我被嚴重肢體霸凌就好,我也從未想過要向誰尋求協助,因為要是一旦有人介入,他們就會用更奸詐的手段變本加厲地霸凌我,所以我記得當時都是祈求老天,拜託今天不要一直被他們糾纏……。

多延  成為班上邊緣人以後,最可怕的是會將「放棄自我」合理化,諸如「妳是個不值得被受呵護的人」、「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活著,最後像灰塵
一樣消失不見也不會有人察覺」、「沒任何理由,純粹因為是妳」。我當時真的是連笑都不敢放心地笑,在學校裡有時候會遇到全班同學哄堂大笑的情形,我卻因為笑的時候會露出牙齦而被拖進廁所裡,她們會用這點來攻擊我,找我麻煩,「妳剛剛是不是有露牙齦,幹麼要露牙齦!」後來我變成連在家裡都趴著偷笑,那是一種反射動作,不知不覺間已經成了習慣。

這還讓我想到當時經常做的夢,夢裡我把那些霸凌者一個個從陽臺推下去,雖然是很恐怖的夢,但是我在夢裡竟然開心得不得了,覺得十分痛快,甚至笑得合不攏嘴,完全不想醒來。(奏淵點著頭,小心翼翼地準備開口說話。)

奏淵  對,那個年紀會笑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和朋友聊天也會聊到開懷大笑。我記得有一次在家裡收看綜藝節目《無限挑戰》時,突然因為出現搞笑場面而使我捧腹大笑,但是笑著笑著竟然開始喘不過氣,突然出現過度換氣的情形,所以被緊急送往醫院,經過一連串檢查過後,醫生說是因為我平時太少大笑(苦笑),所以呼吸頻率才會配合不了突如其來的大笑舉動,在那之後也有發生過一、兩次笑到一半突然吸不到氧氣而暈倒的情形,時至今日,我依然無法盡情歡笑。一名國中生竟然會因為不常笑而送醫急救,唉,實在是很諷刺。

志永  我當時是把那些霸凌者對我說的話全盤接收,成為了她們口中的我,認為自己是「明明家境不寬裕卻裝有錢」、「明明沒什麼本事卻老是愛出風頭」、「愛裝模作樣」的那種人,我把他們對我的批評全部吞進肚子裡,並且深信這就是我,然後心想:「既然如此沒用又討人厭、只會給人添麻煩,那幹麼還要活著?」於是嘗試了無數次的自殺,最終卻都失敗收場,所以才活到了今天。

奏淵  (望向志永)的確,從某個瞬間起,凡事都變成了是我自己的問題……。我當時有一名男友,他很常對我言語性騷擾,他的那些狐群狗黨竟然拿我男友有沒有和我上床這件事情來打賭,然後沒和我上床的男友不知為何在那群朋友之間突然成了魯蛇,開始被那些朋友調侃、霸凌。我當時覺得好像只要和我有瓜葛的人都會變成被霸凌的對象,所以開始認為自己好像連資源回收的垃圾都不如,從那時起我也開始嘗試過好多次自殘。

我還曾經在家裡胡亂打開一罐藥,把整罐吞下肚,後來才知道原來那是感冒藥,所幸沒有大礙,但是我又跑去催吐,試圖將那些藥物統統吐出來,因為我實在太害怕死亡,我看著如此貪生怕死的自己,變得更難以原諒自己,我感到痛苦萬分,不停質問自己:「死不了也活不成,妳到底想怎樣?」


※ 本文摘自 《帶著校園霸凌記憶長大的我們》,原篇名為〈第二節課 當時的心情〉,立即前往試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