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校準人生,美好的詩意日常俯拾即是——專訪《你是我最艱難的信仰》作者凌性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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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校準人生,美好的詩意日常俯拾即是——專訪《你是我最艱難的信仰》作者凌性傑

文/愛麗絲

「他是我導師班的學生,是個幸福的孩子,他最大的苦惱,是爸媽每天都要他清理自己的房間。」談及讓自己起心動念、整理舊物的「惜物男孩」,凌性傑溫柔地說,對其苦惱感同身受。「孩子房裡堆滿過去的獎狀、小卡片,他和我是同病相連啊。」凌性傑自承雙人床有一半堆滿了書,「而且就像植物一樣會不斷蔓延、生長。」此外,更積存一千多封手寫信件。「那些收件者,目前大多是不聯絡的狀態了。配合自己單次所能負荷量、垃圾車時間,凌性傑笑稱自己是「負重前行」,分批丟棄往日情懷,僅留記憶裡封存的痕跡。

清理舊物的過程,凌性傑也開始著手整理過往作品,《你是我最艱難的信仰》詩文選集如以幸福能量封存的禮物詩集,凌性傑刪除生命與作品中晦暗的部分,編選詩集也像一趟與自己和解的旅程。「我曾經很討厭十七歲、討厭當時寫下那樣文字的自己,」再次閱讀過往作品,凌性傑曾一度內心掙扎、無法諒解年少的自己。但近年來,透過學習瑜伽、靜坐、冥想,凌性傑學會安撫情緒躁動、和平自處。「練習和解的方式,是想像對方坐在自己前方一公尺處,誠實把內心感受告訴他,也接受自己。」於是凌性傑像與十七歲的自己談和,「我們各有自己的責任,互不干擾。」

梳理、安放自己的過往與情緒,原來也是一次重新校準人生的過程。

在閱讀裡逃亡,以文字譜曲

凌性傑自幼在單親家庭成長,身處傳統大家庭的紛紛擾擾,讓他總想躲開一切。「大人們會在三合院客廳談判,雖然總把孩子支開,我不免還是會接收到這些訊息和聲音。」小小年紀無法解決的困境,壓成了心頭上的累贅,讓凌性傑習慣以閱讀為出口,「閱讀彷彿讓我獲得完整自由,也是從現實逃亡的藉口。」

在閱讀裡逃亡,而寫作則讓內心情緒有了能依循流淌的波紋。凌性傑的書寫早富詩意韻律,「我受九〇年代音樂影響很深。」凌性傑回想,高中時一位老師詫異指出,他的論說文裡竟不乏押韻,音符如隨文字流瀉而出,凌性傑也曾在高中時與音樂班同學合作,擔任填詞,一同參與校園民歌比賽。

「我書寫、閱讀詩集、散文,總是很在意韻律性、斷句、呼吸。」談及音樂性,凌性則特別偏愛使用鼻腔共鳴的歌手,如鄧紫棋、江蕙、張信哲等,而歌手李健的作品更獨具魅力,「他的歌詞就像散文詩一樣啊!」凌性傑的創作過程中,自然少不了音樂相伴,寫作時大多襯著古典樂、電影原聲帶,偶爾搭配南管,在音樂裡,凌性傑也正以文字譜曲,而在字裡行間,我們仿若走向遠方。

「生活的甜蜜不在他方而在這」

「我伸舌舔著單球冰淇淋
那是整座佛羅倫斯,文明的天氣
或者歷史的陰雨。當我們
並肩走向一個叫做未來的地方
教堂頂端又傳出信仰與鐘響
我只是這樣一個人信你不疑

在我們境內有一種神秘
有一種美好的抵達我不想忘記
我們翻譯著彼此,做著同樣的夢
有一把鑰匙可以打開所有的門
生活的甜蜜不在他方而在這」

——〈La dolce vita〉

「看來甜美,事實上是在我遭逢挫折時寫下的,投射出當時內心的嚮往。」凌性傑談及《你是我最艱難的信仰》前面幾首如〈La dolce vita〉等以陌生外語作標的選詩,讀來甜蜜,卻是他在情感受挫時所寫,「寫的時候,我甚至還沒去過義大利。」

回想第一次造訪義大利,凌性傑的經驗有些魔幻。「好像是餐廳和海尼根的合作活動吧,我抽中了米蘭的來回機票。」研究所時,凌性傑與友人在義大利玩了十四天,「從米蘭一路往維也納、威尼斯、佛羅倫斯等地,像電影《愛在三部曲》一樣搭臥鋪火車旅行。」

懷抱浪漫心境,每一次旅行總會發現生活的美好,俯拾即是。

凌性傑曾在法國旅途中,寄居於學生的住所,「那時白天採買食材,回家做飯,開紅酒、煎牛排羊排等,我很擅長開生蠔喔!」凌性傑自豪地說,當時更順道去了勃艮第 香貝丹葡萄酒莊,品嚐「王者之酒」的不凡風味。

談及最喜愛的旅遊地點,凌性傑毫不猶豫地選擇京都,「近五六年內去了快二十次,每次都一定會去鴨川野餐。」京都熙來攘往的人流裡,凌性傑說自己彷彿隱居,而在偌大的世界中,京都似乎是個奇妙的能量場,天時地利人和的湊巧,竟能數次在同一個座標位置發生,「我曾在京都遇見二十年不見的朋友,真的太巧了啊。」凌性傑笑道。

除了歐洲、日本等熱門旅遊國度,凌性傑更對神秘國度懷抱嚮往。 2016 年造訪新疆,2018 年如願踏入西藏,「入藏經驗是極為難忘的,遊覽車上充滿監視器,中印邊界氣氛特別緊張,親眼看見氂牛、藏羚羊等生物。」西藏旅程中,凌性傑印象最深刻的,莫過於「曬大佛」等宗教儀式,「在聖城拉薩,整整十萬人擠在寺院山頭,」此外,也造訪距離世界第一高峰「珠穆朗瑪峰」峰頂僅約二十公里、最高的寺院絨布寺。自西藏返台後,凌性傑開始靜坐、練瑜伽、持咒,獲得內心的平靜與富足感。

以幸福能量封存的禮物詩集

「詩不是論述性的,而是具備精神層次的穿透力。」創作多年,凌性傑說寫詩如內在的清理,「因為我們有話想,」而這樣由內而外的訴說,得從同理心出發,才能引發同感、共感。

除此之外,他想起曾讀過《箭藝與禪心》,當中紀錄德國哲學教授奧根.海瑞格(Eugen Herrigel)在日本透過學習箭術,體驗「禪」的真義。「箭藝與弓道,在練習過程中,都像不斷調整自己與世界的距離,當一切是水到渠成,那箭是自己射出去的。」一如寫詩,「那些匠氣、取巧都是騙不了人的,只有在技術性層次與時機皆完備時,才是那首詩誕生的完美時刻。」

在出版詩文選集《你是我最艱難的信仰》後,凌性傑或將著手創作能量詩集,「我知道現在有許多不快樂的文青,我們用文字書寫共感,但不能反被文字吞噬啊。」一如這冊「以幸福能量封存的禮物詩集」,凌性傑更希望未來的某個時刻,能將自己內心所體驗到的平靜和愉悅,透過文字,書寫成讀者能輕易捕捉,那些美好的詩意日常。

為你寫詩:

  1. 他無疑是個浮躁的傢伙,卻總能寫出如此靜謐的詩
  2. 【讀者舉手】我說得字字真誠,只願你明瞭我所有虛張聲勢的謊
  3. 還有一些時間,就用來想你,從夏天開始,一路想到第五個季節
  4. 你閉起眼睛時 我的整個宇宙 都在作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