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時也希望回到家時能有人迎接,但面對的只有一盞自己開的燈
文/王宇昆
又來朋友家煮火鍋了。我們四個人買了很多的肉和蔬菜,朋友還獻上了祖傳的火鍋底料。吃火鍋前,朋友吃了一根冰棒,說是開胃。他一邊吃,一邊等著水開烹炒火鍋底料,我在客廳裡寫東西,火鍋底料的味道傳過來,肚子餓得咕咕叫。
雖然戴著耳機,耳機裡是輕柔音樂,但朋友們在廚房裡嘰嘰喳喳,說著今天去超市買了哪些菜,偶爾會聊一些圈子裡的八卦。其間還有碗碟碰撞發出的清脆響聲,那一瞬間我覺得彷彿在家過年一樣—大人們在廚房裡大聲地聊天,菜下鍋時鍋底發出滋滋的響聲。
每一次和朋友在一起,都像是過年。這是留學期間與朋友小聚帶給我最大的感觸。
我一開始租的房子在市中心,是一個單人房間,窗子不向光,陽光通常需要折射到對面的牆上,才能照進我的房間裡。起初我試著安靜地待在房間裡,但久而久之,發現這樣會讓自己變得抑鬱。都柏林又時常會有陰雨天氣,一旦下雨,房間的陰沉就會讓整個人失去力氣一般。雖然雨天適合睡覺,可是我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這個被我稱為黑暗的時刻,常常需要一頭栽進圖書館來消解。我會在圖書館裡待很久很久,然後去健身房,最後隨著夜色回家。有的時候一整天不會跟別人講一句話,也沒有機會講,只是兀自走自己的路,吃自己的午餐。無人過問,也懶得去引起什麼關注。
我總能體會到一種感覺,那便是孤獨。
記得有一天在圖書館趕論文,離開的時候已經淩晨一點了。我餓得肚子痛,必須要吃點東西來緩解,可是家裡的冰箱什麼都沒有,只有去街上的速食店覓食。令人驚訝的是,肯德基、麥當勞、漢堡王全都排起了長長的隊伍。實在等不下去,我想著乾脆去我家附近的那家中國超市隨便買點零食。
最後,我走向了樓下的那家土耳其餐廳。餐廳臨近打烊,我是最後一個客人。我跟負責點單的服務生說,我真的要餓死了,麻煩隨便幫我做些吃的。沒多一會兒,他端上了一份炸雞翅和漢堡。當接過食物的那一刻,我彷彿又活了過來,給了他小費,臨走的時候,他祝我有一個愉快的夜晚。
回到家,甚至連手都沒洗,我就坐在地毯上開始吃起來。深夜裡一個人吃炸雞,雖是高熱量的食物,但心裡是滿到要溢出來的幸福。
這是我一個人生活常有的狀態,在睡眼惺忪中趕路去教室,經常忙到顧不得吃飯這件事,最後小組討論到晚上九點,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
有時候也會想,當自己結束疲憊的一天時,可以聽到一句問候的話該多好啊。然而事實是,每天到家推開門的那一剎那,是空蕩蕩的房間。夜色低沉,沒有留燈的人,開燈的人是我自己。
我到底還沒有適應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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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孤獨的生活是常態。究其原因,大概是因為沒有找到填補的東西。
可是需要有人陪的時候,也不能去麻煩朋友。別人也有自己的生活,不能因為自己感到孤獨就去打擾別人的生活。所以,除了偶爾約朋友一起去酒吧或看電影,大多數時候還是自己。
我想我必須要學會獨孤地生活。
我練就了冬日迅速夜歸的本領,就算在圖書館待到深夜,也可以迅速地步行回家;我學會烹飪了更多種類的菜餚,買菜、洗菜、炒菜,一整套流程下來,一個週末的下午就過去了;我也更加珍惜和朋友們相處的時光,會真正享受每一個和朋友們在一起的瞬間,因為我知道這種時刻,隨著大家一個個回國而越來越少;我開始到世界各地去旅遊,法國、瑞士、義大利、荷蘭、挪威、土耳其,常常一個人買了票就揹著背包出發。
其實別看我二十多歲了,但我還沒有正經地談過一次戀愛。我總說自己單身了二十多年,孤獨了二十多年,但過得也蠻不錯的。
這不是藉口,也不是自我安慰。當我在希臘的聖托里尼看見滿天的繁星,當撒哈拉沙漠的沙子穿過我的指縫,當荷蘭紅燈區的人頭攢動在我的眼睛裡變成閃爍的風景,我意識到,一個人在這個世界面前的渺小。
相比之下,靈魂孤單出現的概率總是高的,因為這樣才映襯出相遇和相知的不容易。
很多留學生出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對象,從某種角度上理解,也是在尋找一種安全感。
到愛爾蘭的前三個月,我過著極度不適應的生活,不喜歡這裡的白晝極長、黑夜極短,不喜歡這裡的天氣,不喜歡這裡的一切。三個月之後,我發現自己可以熟練地應對著多陰雨的天氣後,我意識到,自己逐漸適應了這裡。
適應孤獨,學會與孤獨相處是個過程。我們需要去戰勝一個人時的空虛,去面對那張狹小的窗戶裡透射出來的微弱的陽光。
※ 本文摘自《趁早把未來磨成你想要的樣子》,原篇名〈孤獨的背面是自由〉,立即前往試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