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歹時脫皮癢-反烏托邦】如果皮相是一種禁錮,脫皮就是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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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拉圖寫過一段洞穴寓言,不知道的話趕快看小抄:

有一群囚犯在一個洞穴中,他們手腳都被捆綁,身體也無法轉身,只能背對著洞口。他們面前有一堵白牆,他們身後燃燒著一堆火。在那面白牆上他們看到了自己以及身後到火堆之間事物的影子,由於他們看不到任何其他東西,這群囚犯會以為影子就是真實的東西。最後,一個人掙脫了枷鎖,並且摸索出了洞口。他第一次看到了真實的事物。他返回洞穴並試圖向其他人解釋,那些影子其實只是虛幻的事物,並向他們指明光明的道路。但是對於那些囚犯來說,那個人似乎比他逃出去之前更加愚蠢,並向他宣稱,除了牆上的影子之外,世界上沒有其他東西了。(引自維基百科


等級一的殖民,就是把人民關進洞穴,統統挑斷腳筋,代價是生產力低迷。等級二的殖民會保存人民手腳完好,有人出來就砍了。等級三的殖民,讓出來的人盡情觀覽,殊不知見聞都已預先排定。進階的殖民者更安排好洗腦課程與次第清楚的賞罰,讓此人回洞宣傳,鼓勵洞內眾人戮力爭取。潛台詞是,沒那個屁眼,就安份吃屎吧。

做到這個地步,殖民地的反抗與起事仍舊不能根絕,殖民者終於明白:反抗是難免的,被殖民者總有一天會發現自己的力量,前述作法只能壓制或延遲覺醒。

所以,必須把這一點也考慮在內,以各種商品與服務疏導人民的能量,同時讓小規模的鬥爭發生,參與並觀察,不時測試風向與水溫,以防範真正會「動搖國本」的大事。

這些商品與服務,還有滿足鬥爭需求的事件,就好比一張又一張精細的地圖,點擊會顯示在此插旗可得到的獎賞與積分。

從挑腳筋到把被殖民者也納入遊戲,被殖民者「與聞國政」的機會固然增加,但還未必能夠(也不一定有能力)自己定義政治的範圍。只是,這個拉鋸斡旋的遊戲空間是必要的,鬧到兩敗俱傷無疑是殖民者的失敗。董啟章在《地圖集》寫道:

當年荊軻借獻圖以刺秦皇,圖窮匕現,當中的象徵意義是值得深思的(《地圖集》)。

如果那卷地圖可以無限地開展下去,或許被殖民者就能安份,安份於地圖在腦中捲起的概念,而不是以性命或資金相搏的尺寸實地。

《地圖集》這本書,董啟章寫得像在編辭典,惟一般辭典旨在確立意義,這本卻意在鬆動。

象徵亦常常會取代實際情況而成為人們的唯一認知模式,而人們的認知又會在毫無保留地信賴地圖的情況下,出現自身沒有意識到的彈性。《地圖集》

這層讓我們「毫無保留地信賴」的地圖,好比皮相,皮不脫去,就是執著與沉迷,這種精神層次的殖民,最是根深蒂固而難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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