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黃子欽的設計嘴,泡】在方寸間嘗試各種可能──與設計師何佳興對談(一)
採訪對談/黃子欽;整理/陳怡慈
攝影/蔡仁譯;作品提供/何佳興
何佳興的工作室距離我的工作室僅隔兩條街,又是同行,因此這場訪談我抱持著非常輕鬆的心情進行。事前他寄給我兩份包裝著作品的紙袋,我與編輯小心翼翼拆開,袋內是他替陳明章與臺灣月琴民謠協會設計的「臺灣月琴民謠祭─北投」海報,以及他替林強設計的專輯《經心》。週五傍晚,編輯與我坐在桌前,邊讀翻閱何佳興的作品,邊聽《經心》,很奇妙地感受到心境寧和。
參訪當日,在工作室迎接我們的是何佳興一家與三隻可愛的小貓,唯一的母貓怕生,時不時作勢要攻擊我們;反倒是臭著臉的波斯,在訪問的過程不停蹭著每個人,撒嬌要大家撫觸。何佳興未滿一歲的兒子,呼喚爸爸沒得到回音,便走過來牽他的手,他亦很自然地握住,氛圍和煦。父子在午後陽光中,呈現生活雜誌中可見的家庭景象。我想起何佳興曾說的,有了孩子以後,對創作的想法有了轉化,與生活更加融為一體。
篆刻就像是設計,在方寸之間尋求變化
我知道書法是你的創作中滿核心的部分,你對書法是何時開始產生興趣的?
其實我大學主修書法與篆刻是意外。高中時我讀廣告設計,考大學時則想攻讀西畫,因為西畫與設計感覺上比較貼合。可是因為分數不夠,被分到國畫組(笑),但在學習篆隸草行楷各類字體的過程中,慢慢引發了興趣。書法以線條表現,寫字的狀態很吸引人,當下是專注直觀的,篆刻也是。
不過篆刻是微型的,字非常小。
雖然是小小一個印面,但篆刻是在方寸之間嘗試各種可能,每個人寫字都不太一樣,若有意識的發展,都能提煉出一種風格。對我來說,對篆刻的興趣源自於此,整個求學期間我很花力氣在研究篆刻,畢業時拿到第一名。
墨色一般有乾濕濃淡,但你的書法大部分是乾,濕狀的乾,很少逆筆,也很少有像斧劈的陽剛,不像動物,倒是常有像爬藤類的生命力,像植物般的呼吸,所以是植物字,無喜微悲,但色彩很俗豔,似乎是種對於世間情的反諷。這是你書法的感覺。
子欽的觀察很細緻,我在每個階段試著以議題書寫,不一定用黑墨,也不限定情緒樣貌。綜合的印象,我也覺得如你的形容。
回過頭看來你的畢業作品,在這幾個篆刻之中,哪些你最有感覺?
這掛軸裡的篆刻,裡面有些是基本功的磨鍊,有些是比較嘗試性的,像是這方印,裡面的字是現實裡完全不存在的,那是我將一些有趣的造型用造字方式結合起來的結果;至於這個則是《心經》,我想要把一整篇《心經》刻進一個印章裡。大學時我同時修當代藝術與書法篆刻,覺得不同面向的思考可以交互為用。
你喜歡書法篆刻的哪個面向?如果當代能夠給你一個比較自由的創作,那傳統這邊提供給你的是?
刻印讓我專注。客觀來說,若能把當代藝術與傳統結合起來,對創作者是比較平衡的,有一個定性的訓練,但同時也不會抹滅壓抑你的創造性。當然書法本身絕對不會壓抑創造性,只是教法還有訓練的過程很容易會造成如此;而當代藝術容易在訓練的過程趨向創造性,但只專注在創作上易忽略其他生活的層面。
所以當代藝術的訓練比較不重視技巧,而是以概念為優先嗎?
當代藝術希望以概念出發,技巧圍繞著概念累積。傳統書法則像是在練功,馬步要先紮好。不過我想提一下,其實往往會發現,無論當代藝術還是書法,優秀的藝術家都會同時兼顧這兩個面向。不管是哪個類型的藝術家,要磨到一定的程度,作品跟社會有溝通能力,這兩個面向都是並進的。
如果是整體性的,那「這就是創作了」
我們來聊一下書的部分。你從何時對鉛字、也就是現在這種機械字,產生感覺,開始書寫它?應該這麼問好了,你如何把裝幀與書法作結合?
我意識到能將設計裝幀與書法篆刻做結合,是在獨立接案後的兩、三年開始接觸書籍設計,書設計以文字的呈現為主,設計的過程自然想把書法篆刻的行氣移植到書裡。接著我幫南方家園做創業第一年的書籍設計,更意識到這是種創作。因為是負責南方家園整年的書系規畫,創業第一年是最重要的,必須有整體性的形象規畫,要在有限的資源裡整合定位、印刷工法、用紙、設計,讓每本書的呈現出一種「持續」的感受。那時覺得,如果是整體,那就已經是創作了。
但我記得同時你也在「新樂園藝術空間」發表作品,那又是怎麼樣的創作?
那時候的創作的主題是書寫與影像,以《寫字‧寫像》系列(2002~2009)為主。
你應該是從logo開始吧?那個眼睛的 logo。你好像設計很多款眼睛?
因為他們有四個書系嘛(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