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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製邪惡》?複製的是你或他人的邪惡?

文/正好

法律不等同於道德,法律不能回答我們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法律只評判是否可以去做。

凱文·吉佛伊的《複製邪惡》,和奇幻皮政治骨的《被埋葬的記憶》一樣,其實是個科幻皮人性骨的故事。故事中的世界背景是一個已經允許合法生育複製人的美國,允許複製「已死之人」的基因,造福不孕與遺傳性疾病的夫妻,但仍有許多人因為宗教、道德、倫理上的原因,或溫和或激進地反對複製人的生育技術。

可以想見,那雖是未來,卻不會是太久遠以後的未來。

對於「複製」人與器官到基因改造工程,我們並不陌生,卻又無比陌生。從複製羊桃莉開始,到各種基改食品的疑慮,使得我們至今仍對「基因」這種彷彿可以解開自然之謎的鑰匙保持觀望。《複製邪惡》雖以此為出發點,但卻完全不是想討論複製人類這回事是不是正確的,科幻的故事背景之下,卻反而用懸疑、驚悚、推理等元素,探討「真相與正義」這個永恆的人性叩問。

首先,我們要面對的第一個難題是,身為一個專精於複製人技術的醫生,當愛女被殘忍地姦殺卻找不到兇手,他卻意外得到兇手的DNA,憑他的身份與技術,他可以找一對不知情的夫妻來複製這個兇手,等這個孩子長大,他就可以看清楚,傷害女兒的那個人是什麼樣子⋯⋯誰都能理解這個醫師情有可原,但他做的事情,卻分明不見容於法律,更可能造成後續的許多問題。

我們或許不懂複製,但是「依法行政」我們可聽得太多次,「惡法亦法」的法律哲學總是引起爭議,甚至很多時候,縱使我們不曾經歷,但都可以體會踩在「正當防衛」與「蓄意傷人」之間,那條懸崖邊角上的感覺。

有趣的是,我們太常想像自己是被害者,或者被迫反擊的被害者,我們不想像自己是加害者,也不考慮有一天可能成為人人喊打的罪犯。

我們很少考慮,那些讓人成為罪犯的原因,不見得是一個單一事件,更可能是一段漫長焦灼的歷程,把你或者我,扭曲成我們不相信會成為的那個樣子。

這也是令人覺得諷刺的,一個虛擬世界那麼具有吸引力,居然是因為他和我們真實生活的世界那麼相似。

故事後半很有趣地藉由一個模仿真實世界的線上遊戲來探案。虛實之間,我們原本不接受「一個在遊戲中會殺人的男人,在現實世界也會殺人」,卻也逐漸地相信了這個可能,我們沒有證據,只有看來無懈可擊的線索,指向無懈可擊的真相,我們不相信「事情都這麼明顯了」會有什麼錯誤,我們相信自己,太相信自己的判斷力。

而我們不是神,即使在可以不斷重生的線上遊戲裡,都不是。

消滅了那些做壞事的人並不代表就消滅了邪惡,又會有一些人代替他們,邪惡就像地心引力一樣永遠存在。我們可以採取的最好方法,就是盡量讓我們自己和我們所愛的人,都站在正義那一邊。

要不暴任何雷來談這本書的精彩之處,其實相當困難。

這個禮拜我本來想要偷懶一點,不看完書就寫介紹的,只是我也很慶幸我讀完了才寫(雖然這讓下筆更加艱辛)。這類小說裡,結局翻轉是很普遍的做法,近年我也不太被這種手法吸引了,只是,這本書的結局翻轉幾乎是同時在打我們每一個讀者一巴掌,質疑你「憑什麼覺得自己和我們所愛的人,都站在正義那一邊?」

因為你很善良,也努力讓自己做正確的事?

這世上並沒有任何法典,告訴你何謂正確,正義也不過是一個美麗的詞彙,唸起來鏗鏘有力,看起來四平八穩,然而那是一個永遠在流動中的概念,如果只是緊緊地死守道德或律法,沒有設身處地的感知能力,成為另一個以正義為名的邪惡力量,也不過是遲早的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