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歷史雖不是童話、小說,但把事實安排得生動活潑,讓人印象深刻,文學的融入是必要的⋯⋯
文/陳衛平
我一直希望《寫給兒童的中國歷史》能夠達成這樣的理想:
讓小朋友、大朋友都知道一些他們尚未出生之前,中國發生了些什麼事情,那些事情又為何與自己相關。並且透過這些敘述,能使讀者在現實世界裏體會出生存的意義。換句話說,那些具有典範意義的人、事、物,將融會凝聚成為人處世的倫理座標,幫助我們別嫌疑、明是非、定猶豫,使好人出頭,好事成功。
在歷史故事中,所有的道德、智慧,皆非抽象概念,它們都是有血有肉、悲歡離合、恩怨情仇的現實;經過這番洗禮,孩子將學會理解自己,評價世界。
不過一部《寫給兒童的中國歷史》要完成這項目標並不容易,若是處理不當,就會像許多歷史課本那樣,既枯燥乏味,又無法獲致思考上的提升,因此我認為一部合乎今天小朋友需要的中國歷史,它至少應該做到:
一、情意的導引。它必須是有趣的,無趣與學習是畫不上等號的。歷史文化的傳承,當在情意的沉潛與內斂中完成。為了狹隘的族群意識而操弄歷史,固然謬誤,然則為了價值中立而使歷史的表情木訥,也是何其不幸。歷史雖不是童話、小說,但把事實安排得生動活潑,讓人印象深刻,文學的融入是必要的。它能使那些由年代、人物、事件堆積出來的僵硬記載,重新活出生命,產生思考與情感的動力。而歷史場景的畫面重現,亦有助讀者進入想像時空。
二、系統的會通。「大題小作」是項艱巨的工作,將千年萬載,眾多繁雜的史實紀錄,摘取、串聯成簡潔而又因果相續的結構,目的是希望讀者能面對一個系統完整的中國歷史,而非片斷的人物故事。因為後者往往不能說明一些事件的前因後果與深刻意涵。比方說,王安石與司馬光都是宋朝名臣,但彼此為何對立?誰才是好人?商鞅、王安石、張居正、康有為這些人都想變法,為什麼每個人下場不一?這些都不是單一故事能竟其功的,可是在脈絡的敘事中,卻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三、開放的理解。一部好的歷史讀本不在給予答案,而在不斷激發討論,無論在取材、結構、敘述上,都有鼓勵讀者發表觀點的空間和留白。當孩子從歷史中得到的行為典範夠豐沛時,自然便能用來檢視現實生活中的所見所聞;反之亦能將積累的經驗用來討論、詮釋歷史,找出理據。我們深信,文本的誕生,不僅在於它的出版問世,更重要的是經由討論所出現的思維場域。
四、人文的躍升。文明的腳步雖有蹉跎,然而它的方向與歷程卻彰顯出奮力躍起的印記。這不獨表現在政治的變遷上,同時也在一切藝術、文學、科技、軍事、教育、學術……之上綻放異采。多元敘述的觀點,可以避免傳統局限於朝代更迭的單一視野裏。在漢族之外,舉凡匈奴、突厥、契丹、蒙古、滿、藏…….諸多民族的生活、文化、習俗上多有着墨,更意味着所謂中國並不在於種族、地域,而在於是不是有近悅遠來、仁民愛物的王道思想。既然是以文化作為標準,那麼中國歷史的範疇,就應該以祖先活動的遼闊天地為領域。這種自不同民族、不同國家互有殺伐,如今卻又都稱「中國」的弔詭中超拔出來的人文反省,終將點出人們對「國家」、「民族」的迷思,進而體會文化的真美價值。
我們深信,在孩子一生中記憶力最好的時候,能夠弄清一些歷史的關鍵脈絡,那麼,無論是在人生經驗的參照上,思考的邏輯訓練上,以及全幅生命情調的追求上,都會呈現出無與倫比的力度。
歷史的解釋是與時俱進的,考據的新發現、新時代面對的新問題等等,不同的時期,會有不同的看法。歷史的指標走到了二十一世紀,前此於一九八六年出版的《寫給兒童的中國歷史》已完成了階段性任務。今天,我們出版新版《寫給兒童的中國歷史》,是懷有更高的期許,當中國走入國際,世界走進中國之際,沒有人能忽略它曾經歷過的迷惘、困頓、榮耀和沉澱下來的智慧。期望新一代的讀者,也能從新的視角、身分來汲取歷史的養分。
※ 本文摘自《寫給兒童的中國歷史(套書)》,原篇名為〈作者序〉,立即前往試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