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工時過長的我們,成為孤獨之人
文/諾瑞娜.赫茲;譯/聞若婷
在職業生活中感到孤獨,其原因可追溯到超出職場的物理環境或公司文化。我們許多人在工作中感到孤獨,是因為我們在「非工作時間」也感到孤獨。畢竟,我們上班時不會把情緒留在家裡。問題是,我們如此孤獨的其中一個原因,是我們許多人現在工時太長。這是個惡性循環。
確實,以整體人口來看,現今的「平均」工時在多數地方都比二、 三十年前來得少。然而現在某些族群的工時卻是大幅增加,包括專業人士在內,而這些人大多受過大學教育。
自從一九九○年以來,幾乎在每個西歐國家,這個族群的「極限工時」(每週超過五十小時)情況都呈現劇烈成長。在英國,現在工時最長的是最有專業資格的人。在日本,有太多白領勞工工作到死──字面意義的死亡──以致這種現象有了專門用詞:過勞死。與此同時,在中國,早九晚九上下班、每週工作六天已經很普遍,尤其是在金融業、科技業和電子商務業的專業人士,因而出現了「九九六」這個名詞。
現今中產階級生活的花費比二十年前要高得多,許多人工時這麼長是為了支應生活開銷。在我們或許會視為職業階級的人之中,長工時與身兼多職的情況確實愈來愈普遍,許多專業人士別無選擇,只能兼做第二份甚至第三份工作。
在英國,皇家護理學院接受調查的成員中有四分之一說他們「額外多做一份有薪工作」來支應日常生活開銷。在美國,五分之一的護理師有兼職。現在美國教師幾乎有六分之一兼第二份工作,而且不限於暑假期間。在奧勒岡州,有太多教師去開優步,以致優步公司在手機應用程式上會提示乘客他們的司機是個「優步教育家」,方法是在司機姓名旁加上一個書本圖示。
如果說新冠肺炎教會我們什麼,那就是若要好好走下去,最重要的是讓那些關懷他人的人不但為所做的事得到感謝,也應該要獲得大幅加薪。
然而對另外一些人來說,長工時的動機不是他們必須如此,而是由文化或社會規範所驅動。就拿中國的「九九六」制為例,這是中國億萬富豪──阿里巴巴共同創始人馬雲積極支持的做法。「我個人認為,能做九九六是一種巨大的福氣。」馬雲在阿里巴巴的微信帳號上發文,「你不付出超越別人的努力和時間,怎麼能夠實現你想要的成功?」馬雲接著還補充,工時較短的人「體會不到奮鬥帶來的幸福和回報」。
我能理解馬雲想講什麼,我也不愛打混摸魚。而且投入那麼多時間可能為人們帶來回報,不只限於財務方面──在美國,年收入十一萬美元以上者,有超過三分之一每週工作至少六十小時;還包括個人的滿足與成就感。然而不論是出自被動必要或主動選擇,長工時的問題在於,我們不單因此筋疲力盡,還會感到孤獨。
因為花那麼長時間上班或在家工作,表示只剩下很少時間能與所愛的人和朋友相處,與社群連結、為社群付出的機會也會變少;也只有少少的時間、精力或能量可以投入人際關係、享受鄰里情誼或照顧我們所愛之人,即使是自己很需要,也只能如此。在英國,百分之二十二的人說他們因為太忙於工作而錯過特殊場合。在美國,將近百分之五十的人說他們因工作而筋疲力盡,以致在下班後提不起勁來社交。
這一切的最大輸家當然就是家庭。科羅拉多州某高中教師凱爾希.布朗(Kelsey Brown)是個典型案例。她自己承認她「被燃燒殆盡了」,多數日子凌晨四點起床,擔任長曲棍球教練、負責交換學生計畫、帶夏令營團隊,這還沒算進她正常的日間工作,全都只是為了能付清帳單。布朗經常晚上八點還待在學校。這表示儘管她才新婚,卻發現自己每天晚上頂多只能跟丈夫相處半小時。
許多人和父母的關係也與此類似。「我們都知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寶,但有時候我們實在太忙於餬口了。」一名中國專業人士在微博上寫道。他並不孤單;到了二○一三年,這現象變得太普遍,以致中國政府規定「疏忽父母」是個會遭到懲罰的罪行,以此回應已出社會的成年子女鮮少探望年邁雙親的事實。
※ 本文摘自《孤獨世紀》,原篇名為〈十分的工作,零分的玩樂〉,立即前往試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