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類與灰熊的差異只有五分之一!?
文/道格拉斯.查德維克,譯/柯清心
如果我在街上,走到一群人面前跟他們說,他們每個細胞裡的DNA,有80%到90%跟灰熊相同,人家大概會覺得我在開玩笑,更甭說想留下來多聽了。
我不怪他們,尤其是聽到「灰熊」一詞時,很多人會想起電影或電視節目中,大灰熊高大駭人的畫面。然而我們與灰熊所共享的基因數量,顯然不代表示我們跟真實大小的灰熊,在長相和舉止上,有80%到90%的相似度。
每種哺乳動物都需要調節細胞的代謝,將糖氧化,產生電脈衝,協調肌群,眨眼,咀嚼,移動,分泌乳汁,過濾廢物,抵抗病原體,將充足溫暖的血液送入大腦裡,這都靠同樣的分子工具來完成。就連卵生、長著鴨嘴,勉強算哺乳動物的鴨嘴獸,也與我們共享82%的基因。
至於其他脊椎動物(長有脊骨的動物),雞與人類的共享基因約60%。若將結構略有不同,但功能相同的基因也算進去,則斑馬魚(zebrafish,一種源於自喜馬拉雅山的淡水小魚)碰巧共享了84%與人類疾病相關的基因,因此這款受歡迎的家庭水族箱居民,成了醫學研究人員的最愛。
因為至少有少數相同的基本基因,所有生命才得以繼續延伸。細菌是最早出現在這個星球上的生物之一,它們微小到能成千上萬地待在一粒塵埃上,細菌約擁有7%與人相同的DNA。
這個數字在烘焙用的酵母菌上,增加到18%。許多植物約有20%,大米和香蕉接近30%,蜜蜂和果蠅之類的則約40%或更高一些。 這些數字取決於比較的內容,每份報告不太一樣,因為基因可能是不同物種,不同序列的一部份,或在一個染色體鏈上,佔據不同的位置。
我是這麼想的:無論一個人對相同基因的定義是廣是窄,我在某種程度上,都透過了與萬物共享的DNA,活在全球不可置信的龐雜物種裡,活在類型多到令人震驚的環境中。我跳躍、飛翔、滑行。
我在桑吉巴島(Zanzibar,譯注:屬非洲坦尚尼亞的領土之一)附近的水域中閃爍彩虹般的鱗片,在遙遠的西伯利亞北方,將我的花瓣伸向光明。我們與鱷梨、螞蟻和土豚的關係,比大多數人想像的更要緊密,但這不會削弱我們作為人的地位,反倒提升了許多倍。共享的基因使我們不僅限於人類,這是我們的深厚遺產,是一份古老恆長,與生物世界一樣龐大的血緣關係。
基因組的分子分析,和其中涉及的數學運算,使上述主題聽起來十分理論生硬。
河口的灰熊——以及蒙大拿,我家周圍山區裡的灰熊——卻讓理論變得紮實而生動。灰熊跟所有生物一樣,不僅僅是地球上的生靈,也是人類更大的自我。現在我明白了,一開始吸引我接近灰熊的主因,就是我在看見它們時,會非常興奮,因為我能看並感知到它們體中有我,而我的體中也有它們。
「因為至少有少數相同的基本基因,所有生命才得以繼續延伸。」
迄今為止,科學家已對大約150萬的物種進行分類,預計還會找到數百萬以上的物種。這些已知物種裡,超過三分之二為昆蟲。截至目前,光是昆蟲學家命名的不同甲蟲,就有400,000種。
看起來,那些有待發現的生物,大部份應該是更多的昆蟲、其他無脊椎動物,及長串名單的微生物。現存的所有脊椎動物——魚、兩棲動物、爬行動物、鳥類和哺乳動物——加起來約66,000種。做為生物的主要類別,這個數量簡直小到嚇人。然而這些動物扮演了一個重大的角色,它們以數百萬年的時間,形塑原始人類祖先的反應、本能和技能。
現代人類,智人,約於350,000年前出現,自此之後,幾近所有的歲月,脊椎動物,尤其是其他哺乳動物,便一直影響著人類的活動與特質,包括人類文化的思想、歷史、藝術和祈願。
根據2018年,《哺乳動物學雜誌》(Journal of Mammalogy)的總結,當今哺乳動物的精確物種數為 6,495。然而,最近似乎有96種失踪了(滅絕),因此,我們將總數四捨五入成6,400。估計地球現存的各類物種數量,範圍應從8百萬到一億之多,包括所有尚未被發現,占絕大部份的微生物。
假如我們保守地選擇,以1000萬做為實際數量,那麼哺乳動物加起來只有總數的1%中的0.005。這個星球上的溫血、有毛、產奶的生物,就這麼多而已,或許在宇宙裡也是:我們便屬於這6,400種的生命類別——我猜,這比世上正式的鞋款還要少吧。
我有少部份的釀酒葡萄(共享24%的DNA),和一部分蛔蟲(共享 DNA為21%至38%),與此同時,我至少有五分之四的基因,與獵豹、雪猴、藍鯨、蝙蝠(每五種哺乳動物中,至少有一種是某類蝙蝠)、大耳狐、貂、野犛牛相同——以及最後一批美麗的中南大羚(saola),中南大羚於1992年,在老撾和越南山中被人發現,現在可能還有幾十隻,尚未滅絕;加利福尼亞灣北部,最後一批小頭鼠海豚,數量已降至不到20;還有最後一批會製造工具,消失在婆羅洲與蘇門答臘的紅毛猩猩。這個在世上漸漸消失的,是較大的我的一部份;也是你的一部份。
本文摘自《人類是五分之四的灰熊:拯救我們的自然新觀點》,原篇名為〈第一章 我至少是五分之四的灰熊〉,立即前往試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