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採訪時交換故事,在碰撞中產生溝通──專訪《黏土》作者胡慕情
營造溝通的可能
進入大學之後,胡慕情對媒體環境有了進一步的了解,卻開始認為自己並不見得適合以記者為職,「因為我是個慢熟的人,也沒法子只把受訪者當成一次採訪之後就不需理會的對象;」胡慕情解釋,「而且我認為故事很重要,不能速成。這樣的個性,很難成為主流媒體當中要處理大量不同新聞的記者。」
所以胡慕情畢業後先當了一陣子藝文節目的執行製作,「時間不長,然後我一發現《立報》在徵人,就馬上去應徵了。」胡慕情聳聳肩,笑了。
胡慕情正式的記者生涯在《立報》開始,也在這裡學習新聞報導該有的寫作方式,建構自己的寫作風格。成露茜的一句話,讓她發現,每個新聞事件不只要看表層的現象,也要透視後方的結構問題。「我想要把造成這個現象的結構面寫出來,」胡慕情的表情很認真,「我希望我寫的字,對事件是有幫助的。」
剛進《立報》的時候,胡慕情負責的是教育線,2006 年被調去跑社運線,「那時樂生療養院因捷運施工面臨拆除,關心這事的『樂生青年』團體正在抗爭,」胡慕情道,「我覺得很震撼,因為我就住在新莊,但居然是第一次知道樂生療養院的狀況。」
希望能夠寫得仔細、深入,所以每次抗爭、每場會議,胡慕情都會出席,記錄、觀察,詳細地處理事件的脈絡,不想只用悲傷或憤怒之類的情緒來包裝社運訴求。「我希望可以用講故事的方式,全面地來談人權和土地的問題;」胡慕情解釋,「我不希望單單利用網路和社群平臺快速召喚群眾的關注,但只挑起激情,而沒有好好理解脈絡。因為我期望報導可以協助不同立場的團體、營造溝通的可能;我認為沒有什麼絕對的客觀,但在彼此觀念的碰撞當中,或許可以找到相對的客觀,進而一起解決問題。」
人權和土地
人權和土地是社運當中,胡慕情最關注的主題,「所以我 2007 年報導國光石化的議題,2008 年進入苗栗的灣寶,」胡慕情回憶,「那時接近 2008 年的總統大選,政黨可能再次輪替,所以地方政治人物都想鞏固自己的勢力,而最好的方式,就是搞出大量的開發案。其中灣寶是個很特別的例子,因為當地居民十多年來成功地擋下了兩次土地徵收,這種情況在其他地方都沒有出現。」
與灣寶居民互動以及參與活動的經過,成了《黏土:灣寶,一段人與土地的簡史》一書的骨幹。「我 2011 年就答應抗爭活動領導人張木村要寫這本書,但一直沒有真的開始,直到 2013 年張木村過世,我才驚覺田野不等人;」胡慕情道,「居民們本來希望我寫類似抗爭手冊之類的書,可以當成其他運動的參考,但我思索之後,和他們溝通,決定朝另一個方向寫。因為每個抗爭模式各自不同,難以複製,而且這類內容不容易擴散出去,真的想要改變大環境,就必須設法影響更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