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喝到最後,你會看到萬物的真相──文學家和酒吧
編譯/暮琳
王爾德這麼形容苦艾酒:「喝下一杯,世界變成你夢想中的樣子。第二杯下肚,事物盡失全貌。最後,你將能看清萬物的真相,而這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
人們總想像作家的髮膚之下流的不是血,而是幽深濃稠的墨,然而更多時候,諸墨客真正的信仰不是墨水,而是酒精。藝術家依賴酒精將痛苦與乏味拔除,進而藉由酒創造的微醺於盡失全貌的萬物之中探究現實之上的真實、道理之中的真理,與正常之下的非常。
對於所有熱切的創作者與讀者而言,酒醉狀態帶來的異常狀態無疑利於跳脫日常束縛,讓心靈與墨水構築出的幻境更加貼近。當酒精成為文學家浪漫又邪惡的必需品,酒吧自然成為文人墨客美好又墮落的必訪之地。瓊漿將幻想家們聚集到酒吧,用香氣與墨漬為後人寫下一張浮華的名單,讓今日的讀者得以追尋這條淺淡蹤跡旅行至世界各處有酒的所在,飲一杯同樣的浪漫瘋狂。
紐約的「阿耳岡昆酒店」(The Algonquin Blue Bar)坐落於曼哈頓區。飯店大廳內的大桌曾引來一幫文人在此聚集,並且自詡為「阿耳岡昆圓桌派」。其中成員包含著名女詩人桃樂絲.派克(Dorothy Parker)、記者海伍德.布朗(Heywood Broun)與《紐約客》雜誌創辦人哈洛德.羅斯(Harold Ross)。這幫文人雅士每日中午於圓桌旁用餐暨討論文學,成為阿耳岡昆酒店獨有的人文景觀。時至今日,阿耳岡昆酒店仍向有志於文學創作的藝術家敞開大門。
提到文學與酒,被海明威譽為「流動盛宴」的巴黎自然也負載諸多文人的買醉足跡。其中「雙叟咖啡館」(Les Deux Magots)便是極富盛名的名家聚集地。以店內兩尊中國人像聞名的雙叟咖啡館是西蒙波娃、沙特、喬伊斯與海明威等人的固定聚會所。1933年起,咖啡館老闆甚至出資投入「雙叟文學獎」,發掘與扶持文學新人之餘,也讓咖啡館正式成為法國文學史中一個重要指標。
歷史悠久的牛津大學城中,「鷹與孩童」(The Eagle and Child)酒吧則以Inklings作家圈的聚會地點聞名。Inklings的成員包括寫出《納尼亞傳奇》的C.S. 路易士與大名鼎鼎的J.R.R.托爾金——《魔戒》的作者。Inklings於每週四在路易士的辦公室舉行讀書會,而聚會期間外則常至鷹與孩童酒吧內被稱為「兔子房間」的休息室中聚餐。對喜愛《魔戒》與《納尼亞傳奇》的讀者而言,鷹與孩童絕對是到訪牛津時不可錯過的朝聖景點。
若是旅至東京,必訪的文學酒吧則非「Bar Lupin」莫屬。位於銀座的Bar Lupin是太宰治、坂口安吾與織田助之作一幫無賴派作家最常出沒的酒館。以英國紳士頭像作為標誌的Bar Lupin位於狹小的地下空間,英日雙語的菜單在第一頁的推薦清單放上了坂口安吾生前最愛的Golden Fizz,而角落的高腳椅上方則裝飾著太宰治當年於此拍下的照片。從1928年開幕至今的Bar Lupin已然成為東京街頭一處別具意義的文學風景。
而即使不飄洋過海,台北街頭亦有著台灣獨有的文學景點。有別於國外文人多以酒為交際中心,台灣最具代表性的「近代文學沙龍」卻是以俄國餐廳——明星咖啡館為據點。坐落於武昌街的明星咖啡館於1949年開張,獨到的異國佳餚不但吸引了諸多政界名流,咖啡館也成了當時許多文人雅士的聚會首選。1959年,詩人周夢蝶於咖啡館下的騎樓擺起書報攤,明星咖啡館遂引起更多藝文人士的注意。三毛、黃春明、林懷明、陳若曦、季季、白先勇、陳映真、王映禎等人都曾於明星咖啡館埋首創作;《現代文學》、《創世紀》與《文學季刊》等重量級文學刊物也都曾在此地舉行編輯會議。
吳爾芙曾說:「一個沒有好好吃飯的人,就不懂思考、無法去愛、睡不了好覺」。若說生命的能量源於飲與食,文學靈感則降生於吧台與杯盤之間。穿梭於各大都會的街頭巷弄時,不妨循著文學家微醺的腳步走進一間酒吧,讓過去與現在、幻想與現實、真實與虛假都重新被定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