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為什麼我們順著前人腳步,卻無法得到同等回報?解開職涯停擺的結構性問題
文/姚詩豪、張國洋
薪資增長停滯、高學歷高失業率、中產階級的消失……這些現象不只在台灣發生,而是在全世界同步上演。如果單純地以為是某個政黨、某個官員或是某個世代個別的問題,那麼我們將離解決之道越來越遠;如果連遊戲規則改變了都沒發現,那試問又該如何贏得這盤棋局呢?
你曾在年節前夕逛過大賣場嗎?結帳區長長的隊伍不說,大家的購物車又是滿得像東西不要錢一樣,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正猶豫要不要把開始融化的冰淇淋放回冰櫃的時候,一條原本封閉的櫃檯突然開通了。首先,排在隊伍尾端的人,毫無疑問,會用最快的速度移動到新的隊伍,並且搶得領先的位子;至於原本就排在前端的人多半不為所動,畢竟很快就會輪到自己。然而,原本在隊伍中段的人卻面臨了兩難:換到新隊伍為時已晚,喪失了先機,但若留在原處,卻得面臨著漫長的等待,這正是不少人當今面臨的職場寫照。
從二○○七年「專案管理生活思維」開站後,我們以管理學的觀點寫了些職場文章,收到許多網友的迴響與提問,部分網友信中也透露出職涯中那種進退失據、騎虎難下的處境。透過 Google Analytics 以及 Facebook 的大數據分析發現,這些網友的年紀多數介於二十五至四十五歲之間(相當於台灣所說的六七年級,大陸的七○八○後),男女各半,而且多數是高學歷的專業白領。這群人顯然不是職場上的魯蛇(Loser),卻對未來充滿著惶恐與不安:眼前的選擇似乎越來越少,卻不知下一步該何去何從。老實說,這樣的感覺我們不陌生,畢竟自己也是這個世代的一員。
百花齊放,那個曾經美好的年代
一九九○年台灣股市首次突破萬點大關,各行各業一片歡聲雷動,那時的我還只是個高中生,但有則新聞我印象深刻,有間證券公司連清潔員能都領到十多個月的年終獎金。那真是個「台灣錢淹腳目」的時代,政府大興土木,企業投資旺盛,到處一片欣欣向榮。隨後在科技業的強勁帶動下,台股於一九九七年以及二○○○年再度站上萬點,科技業的分紅配股制度也塑造出一群令人豔羨的「科技新貴」。
當時還在當兵的我,常聽到周圍的親朋好友誰又領了幾百萬的分紅,或者某人身價高達千萬以上的八卦,而且身邊幾乎每個人都在炒股票。雖然當時的我仍過著數饅頭的軍旅生活,不過我知道等在面前的是一個朝氣蓬勃的職場,很期待自己能馬上投入,跟大家一樣快快累積財富!
我終於在千禧年正式踏入職場,卻覺得我的荷包並沒有跟著經濟一起成長,當初開心踏入科技業的同學們也反映出類似的失望。只不過,比我們早個四、五年進公司的同事,與我們這群六年級生之間卻存在極大的財富鴻溝。竹科一位與我同年的客戶告訴我,在公司光看員工編號就可以估算出身價,五年級後段班的前輩雖然只早我們幾年進公司,但身價至少多一個零。
隨著科技業逐漸成熟,一夕暴富的神話卻也不若以往。爆肝、過勞、無薪假讓科技新貴反倒被戲稱為「科技碗粿」。這樣的場景讓六年級以及隨後的七年級世代陷入尷尬,因為從小父母便督促我們要用功讀書,取得高學歷,才有機會進入優秀的企業,過個美好人生。我們確實做到了,卻發現自己卡在「結帳隊伍」的中段,眼前的一切明顯不如預期,但過去的投資又捨不得放棄,於是多數人在「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心態下還是走進了大企業,當個認分的小螺絲釘。
職涯停擺,問題出在投資學
您是否曾想過,為什麼我們順著前人的腳步,卻無法得到同等的回報?難道父母從小要我們追求學歷,進大公司的策略是錯的嗎?這個問題我從二十五歲想到三十五歲,最後意外地在投資學裡找到了答案。
投資領域裡有項金科玉律剛好解釋這個問題:承擔的風險與潛在的報酬永遠成正比。在升學道路上我們的辛勤付出沒得到同等的回報,乍看很不公平,但如果換個角度,以風險對應報酬的觀點來看,一切卻又公平的不得了。
我們把時空搬到一百多年前的美國加州。
一八四八年還是蠻荒一片的加州出了件大事:有人發現了黃金!第一批發現金礦的是騎著馬來訪的探險家。這些人遠離家園,冒著生命危險來到鳥不生蛋的美國西部,他們承擔了極高的風險,但相對也賺上了一筆財富(高風險高報酬)。
等消息傳開之後,接下來幾年從全世界湧入超過三十萬的淘金者。只不過這時候旅館也蓋好了,城鎮也形成了,甚至連鐵路都出現了,可以想見,這些帶著精良裝備搭乘火車前來的後繼者,多數是空手而回的(低風險低報酬)!雖然他們也確實投入了不少時間與金錢,但與第一批拓荒者相比,風險還是小得多,自然獲得的回報也難以比擬。正如投資學告訴我們,風險與報酬永遠是成對價關係的。
美夢初醒,台灣科技業是另一場淘金熱
一九八○年代台灣科技業的興起也彷彿是一場淘金熱。二、三年級生(現年約六十至八十幾歲的前輩)可說是第一批拓荒者,四、五年級(現年約五十至六十歲的前輩)則承先啟後並邁向頂峰。我們常常羨慕這些前輩的成就,但往往也忽略他們當時所面對的風險。
那個時代,台灣的民生物資缺乏不談,教育資源更遠不如今天,多數人中小學畢業就趕緊投入職場賺錢養家,就算有能力當白領的,也多半擔任軍公教人員,或往石化、紡織、營造這類傳產發展。那時候不管是攻讀碩博士、出國留學(很多人拿著全家積蓄赴美半工半讀),主修電子科技的這些決定,其實是很冒險的!試想在今天,有父母把房子賣了,拿出所有積蓄送孩子去研究人類如何移居火星,我們應該也覺得他們很敢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