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書青鳥】從鄧麗君到島嶼天光──改變生命的那曲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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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書青鳥】從鄧麗君到島嶼天光──改變生命的那曲音樂

文/蔡瑞珊

「請容我花點時間說個故事給你聽,我想讓妳理解鄧麗君對我的意義。」某個春日的早晨,我接到這通從大陸打來的越洋手機電話,我靜靜地聽,他緩緩地說了一個上午。

1970年代的中國,他年紀還小,每日的工作就是放牛,放著牛兒到山上吃草,日復一日他都坐在山坡上靜靜望著遠方的遼闊草原。某天來了一個男人,偷偷摸摸帶了一台收音機和一卷錄音帶,他神秘地躲在遠方草叢裡,回頭望了望四下景況,接著按下了播放鈕,機器裡響起一曲音樂,就是鄧麗君。他說:「我無法形容初時聽到的感動,我無法形容詳細,我只能告訴妳:從那天起我的世界變了,看到的樹木和草原有了顏色,生命裡有了希望,有了寄託,有了期待,我在心裡默默立下誓言:總有一天我一定要辦場屬於這女孩的演唱會,總有一天!」跟我通電話的他已是五十幾歲的中年人,為了這場音樂會他期待了半個輩子,因為這曲音樂改變他的生命!

這是四年前我在「鄧麗君文教基金會」任職時,央視傳媒集團的總經理在電話裡頭對我說的故事,我們後來見了面也談成了「同一首歌」鄧麗君演唱會的六十場巡迴,每一場,我都在心裡想起那通電話。

如果一曲鄧麗君可以改變一個人、甚至是許多中國人的生命,那麼影響台灣的一曲音樂是什麼?

鄧雨賢的曲子,隱隱含著光明與希望……台灣人在異族統治之下,痛苦呻吟,他們渴望的,正是光明與希望……」鄧雨賢是台語民謠之父,民謠是一個民族音樂的靈魂,他開啟了民謠也正代表了台灣音樂史的起點。《傳‧鄧雨賢》描寫1920年代台灣音樂史的起點,這塊土地上的每一對耳朵都聽過的聲音,會成為每個人血液中潛移默化的影響,鄧雨賢用音樂表達的,就是這種台灣人的聲音。

四十年後的民歌時代,台灣有陶曉清、楊弦、木吉他合唱團、李宗盛、胡德夫、吳楚楚、李建復、邰肇玫、楊祖珺、包美聖、侯德健……等知名民歌手走過的民歌記憶;1972年,李雙澤「唱自己的歌」用〈美麗島〉吶喊出民主自覺。馬世芳著作的《地下鄉愁藍調》裡,我最喜歡他描寫的〈那時,我們的耳朵猶然純潔〉──

我的朋友SY幾年前到牯嶺街閒晃,有家舊書攤不知怎麼弄到六七百張電台資料室淘汰的黑膠唱片,……SY趴在店裡翻了整整一下午,赫然翻到這張逃過劫數的楊祖珺專輯,……只有〈美麗島〉被畫了一個大叉叉,想來是「送審沒通過,嚴禁在電台播放」的意思。SY沒有舊式唱機,卻又按捺不住興奮,當場飛車來找我,連手都還沒來得及洗,我們摒住呼吸,抽出這張唱片……。

這段形容中寫實的描繪,兩個少年壓抑心跳不止的衝動和興奮,他們摒住呼吸,用心呵護著這張不見天日的楊祖珺《美麗島》黑膠,用靠在懷裡的脆弱,期待可以保護這段被威權隱匿不見的歷史,和曾經萌芽又被撲滅過的民主意識,我也渴望從文字故事裡,拼湊出過去記憶的樣貌。音樂猶如一條時光隧道,回應我的祈求帶我走回過去的台灣。

七十年後的2014年,滅火器樂團在318學運時創作演唱的〈島嶼天光〉,當時沒人料到,這個看似微小的反抗,終有一天也在大眾殿堂上成為主流的聲音。

有人說台灣音樂有了民主自覺和市民意識是從台語民謠開始,民謠、民歌、搖滾,這些曲調流盪在歷史故事裡,讓現今的我們聆聽音樂時,即能回想過往歷史歲月,音樂一層又一層的譜出我們共居城市的記憶之核,每個時代都有自己的音樂符號,文化裡和時代的記憶,可以透過重新詮釋的音樂,超越族群,跨越種族的藩籬,藉由旋律達到族群情感的融合。

現今還在中國巡迴的「追夢‧永遠的鄧麗君特展」,持續用歌曲和文化將影響力無限延伸,鄧麗君的歌聲和音樂給了期待自由的人們希望。代表台灣的台語民謠之父鄧雨賢與他的歌曲流傳至今、曾是禁歌的《美麗島》也在2000年首度站上總統就職典禮舞台,代表人民吶喊的〈島嶼天光〉在2015獲得金曲獎最佳年度歌曲。這些志士用生命和音樂持續影響每一位台灣人,每一曲都將改變我們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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