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評書青鳥】馮翊綱:「這本書差一點就成為我的遺作!」
文/涂東寧
——「小木,你在幹嘛啦!」嘉嘉尖叫道:「吃麵包的時候不可以用啃的,沒禮貌!要撕成小片,用手放進嘴裡。」小木嚇了一跳,以至於不敢動⋯⋯
化身二馬中原,馮翊綱在台上讀起他的新書《影劇六村有鬼》中的一篇〈扮家家酒〉。
《影劇六村有鬼》的誕生,實是驚喜。
「暖身」是劇場工作者的日常,隨時為上台做好準備;而劇作家練筆的「暖身」,則是隨筆寫作,運用簡單的事件、幾個人物,發展一篇幾百字的小故事。
這麼做的好處,是它形式一換,就成了可搬演的劇目。《賣橘子的》便是如此。《影劇六村有鬼》同樣是為了相聲瓦舍下一檔演出而寫,只是戲還沒上演,這個短篇集就先出來了。
說起自己創作理念,馮翊綱以三個詞彙如此描述:幽情、幽玄、幽默——感懷之幽情,創意之幽玄,生命之幽默。
所謂幽情,即深遠的感情、高雅的情思。
馮父來自終南山下,母來自山海關內,兩人在台灣相遇,哺育了他。馮說,每人生命中自有故事,而他父母輩的故事就在自身血液裡流著,值得、需要他去訴說屬於父母輩、屬於他的故事。「畢竟我不能假裝自己不是個人啊!」馮開玩笑的說著。他坦言自己並不與爸爸太親,但當他為了表演操起陝西腔的時候,忽然覺察到與父親之間的連結。
幽情代表了時間,代表了在馮身體裡脈動、先人們的記憶。幽玄則代表了空間。
台灣由於地緣關係,融匯了多元文化,影響深遠的其中一者是日本文化。「幽玄」這個字,取自川端康成《掌中小說》的精神,「生來死去都是幻。」實為日本美學的基礎,崇尚無,無生自有,意在言外而不克言喻。
最後的幽默,則是來自歐美文化。
幽默原文humor,林語堂先生當初翻譯,選擇眼看不清的「幽」與耳聽不到的「默」,好比相聲,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之間,你便哈哈大笑了。林語堂在《幽默的真諦》如此闡述:
我向來認為,生命的目的是要真正享受人生。
我們知道終必一死,終於會像燭光一樣熄滅⋯⋯
是非常好的事。
這使我們冷靜,而又有點憂鬱,
不少人並因之使生命富於詩意。但是最重要的是,我們雖然知道生命有限,
卻能決心明志地、誠實的生活。
馮七月時人在《寶島一村》巡演的舞台上,忽的感覺胸悶不舒服。撐到演出結束看醫生才知道,竟是心肌梗塞。「上海不叫『心肌梗塞』,他們叫『心肌梗死』!聽起來更加嚴重。——不得了啊,你這是心肌梗死!——蛤?」馮說,「巡演前我就將稿都交給出版社,等著巡演後再跑活動,誰知道《影劇六村有鬼》差一點就成為我的遺作!」
「我實際上很感謝祖師爺給我這樣沉重的課題、而且是在台上。」馮說。演員老是開這種玩笑,我一生的最後,就是要死在台上!但這件事有個難度,因為得要常常有演出才行。但就是這麼剛巧的這麼件事就在《寶島一村》舞台上發生了,在與他對戲的演員夥伴、老師賴聲川的劇場中六百名觀眾、二十多位工作夥伴眾目睽睽之下發生,——老天爺給他這樣的機緣,在眾人的守護下陪他挺過了。
「林語堂的『幽默』,我過去是以對藝術、對文學的喜愛來體會;但如今祖師爺卻給了我這樣的機會親身感受。」也由於這次事件,讓馮明白自己應該要做什麼,掌握生命地活著,歌頌生命享受生命的態度,這即是幽默。
幽情,幽玄,幽默,秉著這樣的精神,透過四十九個短篇故事,描繪眷村居民的生命經驗與情懷。雖說「有鬼」,卻非凶神惡煞,而如魑魅精怪那般可愛。
影劇六村全村三百六十五家,居然有一百家鬧鬼。《影劇六村有鬼》集錦了七七四十九個短篇,即將發售的第二冊同樣收錄了七七四十九部短篇。
「那剩下的兩家哪裡去呢?」有一讀者這麼問。
「早知道有你這樣壞心眼的讀者,所以我老早準備好了!」剩下的兩篇哪裡看?就在明年度相聲瓦舍三十週年大戲裡!各位看倌,預知詳情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涂東寧
愛貓和劇場。正在學習質疑,學習思辯,學習如何成為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