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幫助觀眾在戲院裡看電影的時候了解電影──專訪電影字幕翻譯師陳家倩
文/犁客
「譯預告的時候,常常會譯得更簡潔、更重口味一點;」陳家倩說,「那時大部分都還不知道整部電影會是怎樣,等到本片來了,會視整個狀況重新譯,所以預告出現的字幕,到了本片時就可能改過、變得不一樣。預告和本片大多會由同一個譯者負責,不過偶爾也有例外。」
電影市場是世界性的市場,不過許多國家在引入他國電影時會找專業配音人員或演員,將電影裡的外國語言轉為本國配音,像台灣這樣以字幕為主的不多;某個層面說起來,許多台灣觀眾是透過像陳家倩這樣的字幕翻譯師去了解外國電影的。
「當字幕翻譯師的好處之一是可以在電影還沒上檔前看到,」陳家倩說,「美商會有自己的試片室,以前會去和他們的人一起看。現在轉數位,也不用出門了,只要家裡的網路夠通暢就好。」
對於像陳家倩這種如非必要就不想出門,喜歡待在家裡的人來說,能在家裡用網路搞定工作真是太方便了;「就怕停電,」講到一半,陳家倩的表情突然一變,「我住的那一帶有陣子實在太常停電了!」
陳家倩從小就喜歡看電影。「國小,甚至更早,幼稚園的時候,媽媽就常帶我去看電影,」陳家倩說,「媽媽什麼電影都看,也喜歡看恐怖片,那時沒有分級制,所以我很小就開始跟著亂看。」
耳濡目染,陳家倩並沒有因此特別喜歡恐怖片,「看的時候不大會覺得恐怖⋯⋯我覺得好像沒看過什麼真的覺得很恐怖的恐怖片」,不過的確早早就成了電影迷。「我大概只有高中的時候看的電影比較少,那時迷上搖滾樂,聽另類聽Metal,還練了電吉他去組團──但組團後表演的曲子都不是自己聽的那一類;」陳家倩笑著說,「大學重新回到電影世界,每年遇到金馬影展時,為了買某些特定場次的票,還會和朋友約出來排隊通宵。」
職業是電影字幕翻譯師
在國內研究所先唸翻譯,出國留學再唸電影,博士修了比較文學,之前還曾跑去日本留學──陳家倩的所學領域似乎有點任性而為,但他的個人研究幾乎都與她喜歡的電影互有關聯,「比如說黑澤明,我喜歡黑澤明,喜歡一個導演,我會有系統地去認識他;我讀過英文、日文、中文大部分談黑澤明的書,看他的電影會注意到日本特性非常明顯,會注意到他很厲害的運鏡,也會注意到西方文學──例如莎士比亞──對他的影響。」陳家倩說,「或者像昆汀.塔倫堤諾,我的碩士論文寫的就是《黑色追緝令》裡粗話的翻譯。」
從影迷變成字幕翻譯師自然有些「搶先看片」之類的好處,不過也得考慮別的問題──畢竟如果把字幕翻譯視為賺取日常所需的工作,那麼該注意什麼、薪資如何等等與興趣離得較遠、與現實貼得很近的因素,就一定得要考慮。
這些唯有業內工作者說得清楚的細節,陳家倩寫在新書《我的職業是電影字幕翻譯師》裡。
成為字幕翻譯師的另一個好處,是有機會替自己欣賞的導演翻譯字幕,某個部分也算參與了那部作品。「從前如果問我有沒有最想譯的導演,我會說是克里斯多夫.諾蘭,結果我前幾年真的有機會譯他的《星際效應》。」陳家倩說,「一般長度的電影字幕,電影公司會要求你三天翻完,這部也一樣,所以雖然有很多專有名詞,但你根本沒時間擔心,得想辦法快速找到正確譯法;而且因為諾蘭保密到家,所以我看片的時候,畫面經過特別處理,很多部分都遮掉了!」
工作是幫助觀眾了解電影
看得見演員表演比較不會錯譯語意,但看不見整個畫面不就不知道究竟在演什麼?「對,其實我是上映後才真的完整看完這部片的。」陳家倩解釋,「一般來說,翻完字幕之後電影公司還是會修改,所以正確性是不需要太擔心;不過這部片真的是特殊狀況,電影公司也很少遇到,但我算合作很久的譯者,電影公司已經蠻放心我的翻譯了。」
一家片商通常有兩、三個熟悉的譯者輪流配合,合作久了,片商會知道譯者的特性,就會常把某些類型的電影交給同一個譯者,「有些時候,片商也會指明調性,例如想在字幕裡多加流行用語或時事哏。」陳家倩說,「我的工作習慣會先看一遍,再決定怎麼譯比較好;字幕一行大概十四個字左右,不見得能夠將原文每個字都譯滿,而且怎麼斷句也是功力所在。」
諸如此類工作現場與實務狀況,在《我的職業是電影字幕翻譯師》可以讀到很多,陳家倩甚至細心叮囑有志進入這行的新人譯者:別太在意網路留言的反應。「有的不喜歡本土化翻譯,就覺得你譯得不好,但那可能是電影公司要求的;網友不會知道,直覺只認為是譯者亂譯。」陳家倩說,「中西文化不同,字幕又沒法子加註釋,遇到雙關語之類的,或者引經據典的對白,譯法該怎麼取捨總是要花點心思。」
聽起來字幕翻譯的確比書籍的翻譯有更多考量。不過陳家倩的建議相當實際。「盡量和片商討論,最後依片商的決定進行。」陳家倩說,「畢竟我們的工作是站在片商這邊,幫助觀眾在戲院裡看電影的時候了解這部電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