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醫生有特權可以坐在貴賓席觀察每個人的生老病死,所以他們很適合變成……!?
編譯/白之衡
我們聽說過一些天賦異稟的人,雙棲不同領域卻都有出色表現,比方說醫生兼作家。比較有名的例子有契訶夫(Anton Chekhov)、毛姆(Somerset Maugham)、柯南‧道爾(Conan Doyle),或當代的麥可‧克萊頓(Michael Crichton)、卡勒德‧胡賽尼(Khaled Hosseini)等人,在台灣,也有賴和、侯文詠、王浩威、陳克華等。
我們不容易聯想到醫學與文學之間的直接關聯,畢竟一門是冷冰冰的科學,一門是強調感性的人文領域,那些「醫寫雙棲」的人可能只是天分太高罷了。但同樣身為醫生作家的菲爾‧惠特克(Phil Whitaker)卻認為這兩者大有關係。他在《衛報》上發表一篇文章,以自我經驗出發,闡述他的從醫生涯對寫作的助益。
「醫生被賦予特權,能坐在貴賓席觀察每個人的人生里程碑,」惠特克說。這些里程碑包括懷孕、出生、童年、婚姻、疾病、老去、死亡等等,一次又一次在不同家庭與生命中上演,因此「對於角色和故事,總是有取之不盡的靈感」。
除了這一點,他認為自己在醫學生時代學習大量的知識,比如病理學、解剖學、生理學等,其實也在無形之中幫助自己培養出其他技藝。
惠特克回憶自己剛走進病房的頭幾個月,得費盡力氣吸收每個病人身上釋放出來的大量資訊。他曾花一整個早上「接待」一位懷有偏見的病人,然後又整個下午觀察同學如何進行簡報,發現會診醫師得努力維持注意力,才能聽得下去無聊又惱人的簡報。
但是,「輪到我的時候,我突然閃過一個靈感。」惠特克修改報告,將所有關鍵內容「歸零」,重新編排成他想要描繪的圖像。這份報告雖然簡短,但卻贏得會診醫師的讚賞,給了他大大的微笑,以及一句「很好!」
「我那時還沒有會意過來,當時我做的事就是好好講一則故事。」他說,「每個病人的疾病都是一則敘事──症狀是開頭,診斷是結尾──中段則編織出這兩者連貫而無可抗拒的路徑。這種敘事的本事對於從事寫作的醫生是不可或缺的。」
不過當然,惠特克也說,對於從醫是否幫助了寫作這個論點,上述說法只是假設。他承認在眾多醫生作家當中,確實可能存在天才。
比方契訶夫,他舉例。一位跟在契訶夫身旁共同學習的醫生羅梭里莫(Grigory Rossolimo)就說這位大作家「不需要像一般的醫學生那樣用功,就能以驚人的餘裕和精確度將病歷中的要素整理出來。」
他再談到醫生的另一門功夫,是在與病人溝通時,高度精確地微調自己的用詞。
「診斷病情的時候,通常要處理一些難以開誠布公的題目,而這也就帶來一堂語言學的大師級課程,」惠特克說。為了好好向病人委婉地明說診斷結果,醫生必須用上多種修辭方法和語氣,甚至肢體語言。這樣的訓練,不僅能幫助釐清診斷,也對描述角色有益。
此外,儘管醫生在內心對於不好的診斷結果可能會產生巨大的同情,但另一方面也有責任不動情感地客觀表達。「這種感他人所感,同時卻又以疏離態度觀看的能力,也許給予我們成為作家的最強大助力。」他說。
文末,惠特克也同意「許多作家不曾走入病房,也同樣成就了偉大」,但是他仍引用毛姆的話:「我沒聽說有任何一種訓練方法能比鑽研醫學更適合作家的專業。」
用這一句話來總結惠特克對自我生涯的心得,或許是最有力的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