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賊是你？偷故事的人

發表於 2022-04-152022-04-20By 愛麗絲國際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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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麗絲，沒有掉進仙境的那位，a.k.a雷文克勞榮譽校友，文字就是魔法。

編譯／愛麗絲

今年初，美國聯邦調查局（FBI）在紐約約翰．甘迺迪機場逮捕一名 29 歲的義大利男子 Filippo Bernardini——五年來，困擾出版業界的謎團中總算劃下句點。

2017 年 3 月 1 日上午，任職於瑞典 Norstedts 出版社的 Catherine Mörk 和 Linda Altrov Berg 收到一封不尋常的電子郵件。一位威尼斯的同事向他們索取機密文件：史迪格．拉森（Stieg Larsson）「千禧年系列」由大衛．拉格朗茲（David Lagercrantz）接手撰寫、即將出版的第五冊《以眼還眼的女孩》未發表手稿。

史迪格．拉森（Stieg Larsson）的「千禧年系列」全球銷售逾一億冊，拉森過世後，接手續寫的瑞典作家大衛．拉格朗茲亦延續熱潮，「千禧年系列」自然是 Norstedts 密切關注的重點書籍。大衛．拉格朗茲一向在未連網的電腦上撰寫，並以紙本交付手稿，Norstedts 則將郵寄紙本副本給負責該書的各國際出版社。

這回面對新書出版，Norstedts 試著簡化流程——他們認為出版「千禧年系列」主角莎蘭德（Lisbeth Salander）的出版商，應能保護自己免受駭客侵害。為此，在 Norstedts 負責外國版權的 Catherine Mörk 和 Linda Altrov Berg，諮詢其他暢銷書出版商的處理方式——例如，翻譯丹．布朗（Dan Brown）《達文西密碼》（Da Vinci Code) 的翻譯人員被要求在地下室工作，且由保全計時、控管去洗手間的離座時間。

最後，Norstedts 決定透過加密電子郵件服務 Hushmail 寄送手稿，密碼藉由手機單獨發送，所有相關人等都必須簽署保密協議（NDA）。

在 Norstedts 發出手稿不久後，Catherine Mörk 和 Linda Altrov Berg 收到以下郵件，來自該書的義大利版編輯 Francesca Varotto——信中請兩人再次傳送手稿連結：

Dear Linda and Catherine,

I hope you are well. Could you please re-send me the link to the manuscript of The Man Who Chased His Shadow?

Thank you!

Best,

Francesca

幾分鐘後，在距離 Norstedts 總部幾個街區的地方，《以眼還眼的女孩》的經紀人 Magdalena Hedlund 也收到來自 Francesca Varotto 的類似信件。「Varotto 怎麼會搞丟這麼重要的資料呢？」Magdalena Hedlund 感到奇怪，但她對老友的語氣再熟悉不過，加上該書將同步於 27 國發行，時間緊湊，分秒必爭，Hedlund 便將手稿連結寄給 Varotto。

Varotto 立即回信：「抱歉，M，」她寫道，Varotto 說自己的密碼「被禁用／過期」，並詢問 Hedlund 是否可發送一個新的密碼？

回到 Norstedts 位於斯德哥爾摩的辦公室，Mörk 再次收到來自 Varotto 的電子郵件：「你能給我 Hushmail 的密碼嗎？」Altrov Berg 便私訊 Varotto，詢問一切是否安好。

接著，Altrov Berg 的電話響起，「你為什麼要傳這個訊息給我？」Varotto 問道。 Altrov Berg 解釋了正在發生的一切，Varotto 大感困惑——她一整天都沒有向 Norstedts 發送任何電子郵件。

Varotto 仍在電話線上， Norstedts 的 Catherine Mörk 和 Linda Altrov Berg 再次瀏覽信件，這些電子郵件與 Varotto 會發送的極為相像：文本使用相同字體，簽名檔風格與 Varotto 一致。接著，在 Varotto 仍在線的情況下，Mörk 又收到另一封電子郵件，再次要求密碼。

他們仔細閱讀這些信件，至此， Varotto 才注意到簽名檔上是她以前的職位——兩個月前，她升職了。主旨還拼錯了公司名稱，最後，他們才發現電子郵件地址根本不是 Varotto 的：網域名已從@marsilioeditori.it 更改為@marsilioeditori.com。

所有人立即刪除了電子郵件。 Varotto 所屬公司 Marsilio Editori 的 IT 部門著手調查，發現該網域是前一天透過 GoDaddy 所創建，註冊地址位於阿姆斯特丹，電話號碼則位於荷蘭。當他們嘗試撥打號碼，卻只聽見語音回答：「感謝您致電 IBM。」

「千禧年系列」團隊陷入恐慌，幕後竊賊雖未得手，但顯然處心積慮要得到手稿——全球出版商都依賴的暢銷書，若手稿提前外洩將造成難以彌補的損害。

假冒的 Francesca Varotto 遠不止「千禧年系列」這樁陰謀。在 Catherine Mörk 和 Linda Altrov Berg 收到電子郵件的同一天，假冒的 Francesca Varotto 向其他出版從業人士索取布萊恩．華盛頓（Bryan Washington）故事集《Lot》的前期書稿，更詭譎的是，這位竊賊還有其他身份。

當天稍晚，一位假冒的瑞典編輯造訪倫敦版權經紀公司 Wylie Agency，索取路易絲．厄德里奇（Louise Erdrich）剛公開出版計畫的新小說副本；有人冒充荷蘭編輯 Peter van der Zwaag，向紐約同事索取未出版書稿，這位假 Peter 隨後更介紹自己的新助理，並要求同事將助理加入包含機密出版訊息的收件者名單中。接著，新助理友好地留下訊息：「現在大家都因倫敦書展忙得人仰馬翻，不是嗎？」這位助理根本不存在。

幕後竊賊顯然對國際出版相當熟悉，並持續以類似模式騙取手稿。2021 年，《紐約時報》有兩名記者報導此案，聯邦調查局（FBI）也被要求進行調查。如今，Filippo Bernardini 終於落網。

義大利籍的 Filippo Bernardini 任職於 Simon & Schuster 英國分部，遭聯邦調查局指控其自 2016 年來，註冊逾 160 個假網域，用以詐騙作者與出版業內人士，冒名偷取、得手數百份尚未出版的書籍手稿。

不少作家、版權經紀人、編輯、書探甚至布克獎（Booker Priz）評審都成為受害者，Filippo Bernardini 的潛在目標甚至包含瑪格麗特．愛特伍（Margaret Atwood）、莎莉．魯尼（Sally Rooney）、演員伊森．霍克（Ethan Hawke）等。

2019 年，瑪格麗特．愛特伍接受《The Bookseller》採訪時便曾證實，在《使女的故事》續集《證詞》出版前，有人「同心協力試圖竊取手稿」。

「對於那些花費時間和精力的作者來說，未發表的手稿是藝術品。出版商會盡其所能保護未發表的作品，因為它們具有價值，」聯邦調查局紐約分部助理局長 Michael Driscoll 於聲明中寫道，「Filippo Bernardini 多年來處心積慮竊取作者的心血結晶，但最終，他將無法逃過法律制裁。」然而， Filippo Bernardini 的動機依然成謎——他所獲取的手稿並未在網路上流傳，他也從未向受害者勒索贖金。

Simon & Schuster 發言人表示，他們對此消息感到「震驚與恐懼」，已將 Filippo Bernardini 停職並等候進一步消息，「保護我們作者的知識財產權對 Simon & Schuster 及出版業所有人來說都至關重要，我們感謝 FBI 調查此事件，並對涉嫌犯罪者提出指控。」

Filippo Bernardini 如今被控犯有電信詐欺罪與加重身份盜竊罪，前者最高可判處 20 年徒刑，後者則可判處連續兩年監禁。

「如果你試圖從這起犯罪找到經濟利益，或許很難看到，」瑞典出版社文學總監 Daniel Sandström說道，他曾多次被竊賊當成目標對象之一，「但如果把這當心理遊戲來看，或許更容易想像，而這樁犯罪未嘗不是個好故事的素材。」